她为序(146)
颅顶浓烈的气息在盘旋,啊芜抱人的手臂不由再紧了紧。
一切似乎那么的顺利,二人心照不宣地向皇帝服软,甚至可以说是真正的跪地求饶。
啊芜又说:“我的母亲还活着,我已恳求皇帝救我母亲出泽国。”
周卫序一怔,接着干笑两声:“今夜你拥有了一批死士,他们去泽国救丈母,应当不难。”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芜说,“之前与皇帝说此事,不过是让他放松警惕,好让我逃来见你,我母亲可比我厉害多了,他日招安泽国,我母亲比我重要。”
周卫序吁气。
“丁芷录。你的脚伐太快,我有些跟不上你。”
啊芜笑:“那是你这师傅教的好。”
“何时走?”
“明日午时吧。”
“算你有良心。”周卫序抱起啊芜跨坐在他腰上,“还知道留些时间给我。”
啊芜搂紧周卫序,二人下高台。
望舒居忙碌起来,操办起生辰宴。
二人脑中的明日并不相同,啊芜所指是天明的这一日,周卫序强指第二日,两者差着一整日。
这一局,啊芜输,输得心服口服,输得几乎没离开过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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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逆水行舟(一)
皇宫。
皇帝捏着那份军报看了又看,踏在军阵图上异常焦躁,骤然回身,凤眸犀利刻薄,自上而下缓慢打量那一排长刀。
少倾,近身上前抽出长刀,随即朝侧大力一劈,案角应声滑落,皇帝半截大袖无声摇曳垂落。
“朕的兵!那是朕的兵!”
“哐当”一声,御前奉茶宫俾手中托盘、茶盏应声翻落在地,身躯也随之滑落下去,趴伏于地:“陛下饶命!”一团粉裳痉挛颤抖。
这是个无用的活物。
皇帝握紧刀柄上前半步,生生又退了回去。
“杖毙。”
凛冽寒音立时封印抖动的粉裳,瘫软下去。
宫俾被架出殿门,再也来不及呼喊一声。俞迁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填平沟沟壑壑,他还未上前接应奉茶宫俾,那宫俾便……
停战修整,彭连硕却带着一千精兵,不尊军令夜袭宪厉城池,被宪厉守城军擒住,给他穿上大氅直接绑在城头羞辱示威。
皇帝已下令射杀彭连硕,士可杀不可辱,此等悖逆竖子却不敢自裁,还需军报呈至宫中让皇帝定夺,军规何在?!皇帝的颜面何在?!
他有心栽培提携的人竟是这样的废物!
皇帝撕去半截大袖,轰然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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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深深,清修斋内熏沉水香,一女子双手合十立在一幅佛陀画像前诚挚祈愿。
“愿佛主保佑我儿岁岁平安。”
“愿佛主保佑我身日日康健。”
……
女子并非清修装束,亦非宫俾装束。华发覆顶,朱钗斜插于发髻,翠玉耳坠随她唇齿嗡动微微晃动。
一袭鹅黄缠枝莲花暗纹常服在这时节过于单薄,即便是脂粉下的颜面泛青,十指冻到失了血色,依旧难掩真绝色。
祈愿完毕,女子睁开眼眸,缓缓仰首定定地看着佛陀画像,半柱香后,她收袖转身去到案前,落座,执笔默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她已誊抄过无数遍经文,今日却停在这句上生出困顿。
“吱呀”一声斋馆房门被推开,周卫烜跨了进去,他闭眼深嗅沉水香,猛然睁眼去到女子身后,握上她的双肩。
掌心稍加用力,似乎这单薄的身躯便会受不住这力,就此散了架。
女子习以为常,蹙眉。
他顺着力道将女子擎起,双手伸进她的腰腹。
“我呀,今日下旨让庆王去给父皇守陵,你可高兴?”他声如镜湖,没有一丝波澜。
女子执笔的手悬在半空,双眸一阖不言不语。
“怎的?不高兴?”他缓缓将女子扳过身来,仔仔细细审视一遍她的脸,“我的十弟可从未见过父皇,如此安排他们定该高兴的,你为何不高兴?”
女子翠玉耳坠不停晃荡。
“烜……”女子妙音漫漫,只这一字便让他手上力道再加几分,女子噤声。他凑上女子的脖颈,鼻尖犹如信蛇舔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宫中纳了好多妃嫔,都是我亲自挑的,如此喜事,你高不高兴?”音颤如丝,催人欲。
女子缓缓睁开眼眸,望着他,再度启唇说道:“我,不高兴。”
他放开女子,终于满意地笑了,真是个好日子啊,她终于讲了一句实话,这才是他一直想要听的话,挑个让二人都喜欢的话并不难。
即便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知你不喜,”他说,“皇后之位永远给你留着,近些日子怠慢了你,今日我们喝下合卺酒,便可结为夫妻。”说着他往后退,退到合适距离贪婪地凝视起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