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2)
“略通一二。”
“吟诗作赋?”
啊芜摇头。
脩娘笑着点了点头,想必这姑娘有的不是自己问的这些寻常技艺。
“方才我听尘弦说,你有一技,必能允我收你,现在可否说与我听听。”
啊芜定了定心神:“民女会剑法。”
听及此,脩娘站了起来,问:“你是想来做护侍?”
啊芜再次摇头:“民女想舞曲。”
脩娘猜不透,讪笑道:“真是稀奇,会剑法却不是做护侍,对舞曲才略通一二却想舞曲。”稍作停顿,又说,“国丧三月,本就清闲,望请姑娘另择良地。”
脩娘有她的担心,乐坊如果私自流进几个逆贼,误伤了贵人,那就是拿全坊人的性命在开玩笑,生意还是要稳妥些的好。
啊芜早已跟着站了起来:“夫人先别着急,可否先听我说完再做定夺。”
“你究竟是何身份?”脩娘心已无意,凑近啊芜嗅了嗅,嗅出了她身上的粗制香粉味,“方才见你身上的绒氅,猜你往日的身份必不卑微,也便听你说上一二,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只会些许剑法,我所知道的世家名门姑娘虽不是个个满腹经纶,但甚少会舞枪弄棒的,你到底是何身份,从何而来?”
啊芜心缓缓收紧,掌心冒出细密的汗,才迈出第一步,便觉吃力,做好的功课临了用处并不大,到底是未切实应付过这种人情世故。
最下策就是将身世说出一半,方显实诚。
“民女来自雅川,父亲是泽国武安君丁崇毅手下的一名副将,去年泽国太子谋逆,父亲被连累牵扯其中,庆幸那日我并不在府中,仓皇出逃。因父亲是将门出生,所以我只懂得些剑法,琴棋书画,吟诗作赋并不是我所长。”啊芜娓娓道来。
雅川,脩娘听此这二字犹感亲近,因她也是泽国人。缓缓绕着啊芜仔细打量,声音缓和几分问道:“姑娘当真是泽国人?”
啊芜答:“是。”
“可知我也是泽国人?”
啊芜不敢撒谎,轻轻地点了点头。
去年泽国那场兵变被泽国皇帝策反,那策反线人如今一直是个迷。被牵连其中的大多数都是这些无辜家眷,且那些个家眷一直下在狱中,案子一直悬在那拖着,指不定是何结果,能逃到皋国,大抵是个不起眼的妾室所出。
现下自己见着了这姑娘,亦算有缘,瞧见了这张脸,这身段,便不想撒手,隐隐起了怜惜之意。
开乐坊十余年,并不是想收谁就能收的,参与谋逆是大罪,想收下这姑娘定要承担其中风险,可这风险姑娘自己已经解决,想必梅庄户册上已有她的名字,待会儿身契一签何须此时再给脸色瞧。
脩娘心软了,姿态依旧高:“姑娘真想留在此处,必有所长,反之,我也留不得你。”
方才啊芜垂眸屏息而立,知晓有了希望,稍稍松懈了下来,理顺气息抬眸笃定道:“当今皇上是崇文尚武之君,民间亦对习武之人颇为尊崇,我对剑法通晓几分,与乐坊内的舞曲稍加融合,想必必成一番崭新气象。如果夫人信得过,我必不会令夫人失望。”
脩娘杏眸微眯,思虑拉远。
韶乐坊去年招了几名波斯舞姬,生意很是红火。
庭华想与之抗衡,必将有所应对,如何应对,一时无头绪。
乐坊声名远播,如有新式花样,万万不能后入,定是要拔得头筹。
舞剑并不是先例,往常都是男子舞剑,美娇娥一旁引袖助兴。美娇娥舞剑,那都是假样式,动真刀枪的,这一朝还未曾有过。
眼前姑娘去年才来靖安城,言语中已听不出乡音,想必是个擅学之人,学习舞曲定不会慢。
眼前姑娘这一计,虽不算上程,且可一试。
脩娘亮起杏眸:“敢问姑娘令尊名讳?”
啊芜一怔,答道:“袁解。”
脩娘见啊芜答的如此顺畅,也便放下半条心,旁的一时不敢再多问,想要的答案私下会去查证,问多了怕坏了和气。留人定要有留人的诚意,此时给对方空间便是最好的诚意。
唤来尘弦,让尘弦告知啊芜入坊规矩,着重叮嘱,请大夫好好调养调养啊芜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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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盗马谑缘(六)
不肯卖身便卖艺,无艺便造艺。
世间能容女子做的事不太多,放下尊严的偏门却留给了女子。
签下身契,今后她便是庭华的啊芜。
三月国丧一过,脩娘决定将啊芜的《剑舞》当做开场,迎客。
啊芜要下脩娘手下两位习武男子尘乘、尘敛助她完成舞曲。
尘乘、尘敛乍听自己要舞剑自然十分抗拒。
七尺男儿在这全是女子的乐坊做个护侍,手中的剑已经得没处使,再让他们陪女子舞那半阴不阳的剑,更加闹心,迫于脩娘只得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