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15)
喝酒的时候是开心的,这彭连硕一走,似乎更加空泛起来。拿起筷箸拨弄起冷掉的吃食,她想吃如三流地一样,热腾腾的稻米饭。
案前晃动着一身袍裾,啊芜眉心一拧,这袍裾样式……猛然抬头,待看清是元隽,整个人不住地惊颤,兖族元姓人数繁多,可能来这宫中赴宴的却没几个。
仲秋节,他们齐聚一堂。
元隽对周卫序作揖行礼:“殿下,我敬您一杯。”
周卫序起身端酒回礼,礼毕一口喝下,脸色却不大好。
元隽示意宫婢添酒,宫婢添完,他朝啊芜同样敬酒:“许久不见,临光君。”一直到现在啊芜都没发现他,原本他想看看啊芜在这宫宴之上,看到他,啊芜会是什么错愕的表情,可整场宫宴啊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怕到宴席结束,她都不见得能看见他。
啊芜捧起酒杯,僵直起身拱礼:“许久不见。”礼毕一口闷掉,脸色也不大好。
见啊芜喝完,元隽对她笑了笑,将酒喝掉,转身走了。
啊芜的眼珠子一直钉在元隽身上,目送他回席落座,她跟着落了座,木讷地侧首望向周卫序。
周卫序没看她。
“我瞧你脸色不大好。”
“我瞧你脸色不大好。”
二人说完,同时觉着好笑,顿顿地笑了起来。
周卫序无奈摇了摇头。
“阿宝便是从他手中得来的?”他这才转过脸问。
周卫序从前知啊芜与兖族人有交集,怎知那兖族人竟然是元隽,方才她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这兖族二王子的身份。
“应当说是我从他那偷来的,不过后来给他银子了,其中一波三折,讲来费时。”啊芜顿觉心情舒畅,又好奇,“你安排的两位嬷嬷没告诉你?你没详查过他?”要是他查过也不会问阿宝的来历。
周卫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是你的嬷嬷,我也没有打探你私事的癖好。”
原来如此。
“可他将你赠我的玉佩给诓去了。”啊芜还是有些心疼的。她和元隽还喊了他那么久的贵人,傻贵人。
“诓去便诓去了吧,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当年他出使泽国,陪伴恩师的书童,佩一块有点瑕疵的玉不会引人注意。自从得知啊芜逃来皋国,便不由地佩起了那块玉,直至赠给了啊芜。
因缘际会,天意弄人。
他不由扬首长叹一声。
过几日他将去往封地。
愿她在这靖安城安好。
不管啊芜与那元隽有何瓜葛,好过她一个人孤寂,没有家人,有一友人也可,况且是个会养马的友人。
“你赠我的,我得将它赎回来。”啊芜定定地说。
不知何时鞭声起,众人立时清醒起来,这是最后一曲宫宴舞,是阿芙颂的鞭舞,抽醒醉意的人,提醒大家该去赏月了。
皇帝凤眸轻启,这才有了一丝意兴。微微正身,赏起鞭舞。
阿芙颂异域风姿,劲装飒爽,妆颜浓艳,此时比在场的任何女子都要美。
这鞭子抽在空中多没意思,要抽个活物那才淋漓,皇帝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再松开,复又攥紧。
啊芜也被阿芙颂的鞭舞所吸引,看了一会儿,眼风瞟去上座。果然,皇帝终于睁开了他一直紧闭的龙眸。
啊芜收回眼风,望了一眼身侧的人,周卫序像在闭目养神。
从前周卫序与斜衣一同在那雅间赏舞听曲,谈笑风生,别提多快乐。
愿那快乐分与今日一些。
皎月当空,宫灯灼灼。
皇帝的宫宴在赏月、赏灯、吃团圆饼、吟诗之后终于落幕。
众人出宫。
回去之前倒也有人来同朔王寒暄。
最后啊芜同周卫序一道,分乘两架马车回自个居所。
户部尚书齐思炵,携嫡长子齐誉,次子齐桀,以及独女齐瑾入宫赴宴。这宫宴他如坐针毡,原本以为皇帝想要挑个后妃,才让自己心爱的独女使劲打扮。
一踏进马车轿厢,那张常笑的脸便再也挂不住,耷拉了下来。
本该和齐瑾同乘一车的嫡长子齐誉不知为何也挤进了他父亲的车架。
“你怎么来了,不陪着瑾儿?”齐思炵问。
齐桀挪了挪位置,让齐誉坐了下来。
“我来陪父亲说说话。”齐誉坐好。
一车父子三,一肚子的话正好没处说,也不知从何开始说。
齐思炵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马车“踢踏踢踏”沿官道一路前行,因是下坡,速度有些快。
“父亲,今日这宫宴,陛下究竟是何意?”齐誉不解地问。
对彭连硕器重抬爱一番,给一舞姬赐了个爵号,放朔王去了封地,皇帝之后便对这宫宴再没上心过。
齐思炵一时也还未理清其中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