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271)
这海岛上,有许多年轻魁梧的小伙儿。
润润道,“佳年毕竟因为我才被伤成这样,如今有难,我不能抛弃他。”
小柊叹,尊重润润的选择。毕竟润润之前是在富贵堆里的,夫主也是一等一的,却仍能做到富贵不迷眼,依旧痴心爱恋青梅竹马张佳年,可见此情之坚。
从此以后,润润再不是娘娘了,仅仅作为一介平民,在海岛上生活下去。
当地渔民无论隐居的,或光明正大出海捞鱼的,皆逃不过教渔税、珠税,他们要下海从老蚌嘴里抠珠,若抠不出来,面对的可能是官兵的毒打,甚至杀戮。
为了维持生计,润润和小柊一块下海劳作,几日她娇嫩的皮肤就被海边的盐粒子刮得红彤彤的,略有粗糙,皮肤也微微黑了,瘦了。
她惯来是被娇生惯养的,双脚难以忍受长时间浸泡在海水中,起了一层红疹子。
姑娘坚强,饶是受难至此,仍然甚为坚韧。她天生丽质,脸蛋被晒得微微洋红,更增起旖旎姿色。
这么一个小美女忽然来到这贫瘠的海岛上,许多打光棍的男岛民皆对她垂涎三尺,说东道西。只要她一出现,色.兮兮的目光似被勾住一般,恨不得立即把她抱在怀中亲一亲才好。
世上焉有这般又美又清秀,跟朵白茉莉似的姑娘?这偏僻荒凉的海岛上,十辈子也难见一次。
……他们绝想象不到这是从宫里出来的姑娘。
有人上门来打听,这小美女婚配否。小柊严词拒绝,“我妹子已经有夫君了。”
来人嘲笑,“有夫君了?夫君在哪?”
谁不知道小柊家里躺着个残废,根都被人割去了。“一个那里有病之人,也称得上夫君吗?”
别人劝小柊,莫如把润润打晕了进献给收珠的长官,今年珍珠收成不好,送个美女上去,说不定长官能免了珠税。
又或者,把她卖给船老大或人牙子,做个船妓,照她这种姿色肯定很抢手,不失为一条发家致富之道。
姑娘长得跟一颗珍珠似的。
小柊义愤填膺地叫他们滚开。
“谁也别想打我妹子的主意!”
这等肮脏话,小柊自然是不跟润润说的。但岛上那些闲汉的龊龌心思,却是有目共睹。
闲暇时,润润一直守着张佳年。
又过去三日,张佳年终于苏醒过来。与之前那个踌躇满志、清高孤傲的他相比,现在他万念俱灰。
恢复意识后,他也不怎么和人说话,常常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小屋里,孤独流着泪,就连润润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冷待。
润润知道佳年不是刻意冷待她,而是尊严受到的侮辱实在太大了,他没脸见人,一时还无法接受。
润润心肠软,戳戳他的肩膀,糯糯地说,“佳年,你莫要这样自暴自弃。”
她凑过来,渴望和他说几句暖心肠的话,佳年却避过头去,满脸泪痕。
润润无法,哀叹一声,只得离去。
张佳年却又呜咽,揪住润润一片衣角,恳求她莫走。
“润润,你嫌弃我吗?”
张佳年眼圈通红,含有抱歉之意,
“我已经……已经不算是个男人了。”
这是他最想问的,他变成这样,和宫里那些阉人没什么两样。
从前他被锁住时,他还能幻想以后。而如今,他的前途一片黑暗。
“我没脸见你,我宁愿死在外面。”
润润替他擦了擦脸,安慰他振作一点。佳年最近的泪水,似乎比她还多。
她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任凭他变成什么样子。她要嫌弃他,还能这么衣不解带地照料他么。
润润轻描淡写,
张佳年很痛苦,润润作为女人,永远无法理解他这种痛苦。
午夜梦回时,面前常常浮现受刑时锦衣卫那狰狞的面孔,血淋淋的刀……叫他情以何堪?
他真的恨那暴君。
一想到润润被那暴君夜夜磋磨,自己作为润润真正的情郎,却无法和她圆房时,张佳年就感觉深深对不起润润。
此刻,阳光普照,
润润坐在床畔,映得她肌肤胜玉,微翘的鼻尖,宛若透明一般。
张佳年看呆了。
某种情愫的催动之下,他用仅剩的孱弱力气,将润润倾覆在身下。
润润一惊,欲挣扎,又怕伤到佳年,终于没有动弹。
她大眼睛怔怔盯向张佳年。
张佳年的眸中也现出朦胧之色,他们的唇靠得极近极近。
如此缱绻的时刻,张佳年欲吻去润润,却骤然停下。
有什么用,他已再做不成男人了。
滔天的羞辱和无力感,吞没着张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