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6)
珠帘后传来陛下如轻纱一声,
“来。”
润润怯生生挪入室,陛下正倚在躺椅边,眉目半掩着,露出冷色眼珠,一副难以接近的孤高倨傲模样。
他生得那样漂亮,以至于词汇贫乏的润润总想用水墨画形容他。
陛下正以剪刀修面前吊兰的枝叶,一袭月华流水般的茶白寝衣已然换好了,方才贵妃娘娘服侍的。
烛火极暖,面前散落着一盘乱棋,也是刚才他和贵妃娘娘下的。
陛下轻描淡写:“唱吧。”
明明方才和贵妃有说有笑,此刻疏离得像陌生人。
他和她之间,仿佛除了唱曲再无话可说。
润润深吸一口气,抱起琵琶,开嗓。
“春色三分,二份尘云,一份流水……”
“长乐未央,明明明月是前身,旧城念旧人……”
陛下似乎很喜欢听她唱曲,轻柔婉转的歌声一到,他眉目也随之舒展。
每每,陛下不把她嗓子唱哑总不饶过她。
这次也同样,润润本以为陛下穿着寝衣很快就会安置,岂料他一边修剪吊兰,一边让她唱了大半个时辰,到半夜也没让她喝半口水。
直到他对吊兰意兴阑珊,才有安置之意。
“停罢。”
润润嗓子浓浓沙哑,滚滚喉咙,干巴巴咽了口唾沫。
陛下撂下剪刀微微流露疲乏,在躺椅向后仰了仰头,凸显干净紧致的下颌线和喉结。
侧目着,他瞥见润润戴在鬓间的红宝石蝴蝶钗,是下午他刚刚赏的。还有那一袭婀娜窈窕的身段,细腰不盈一握,招人喜爱。
倒是很会讨好人。
他长眸轻迷了下,朝润润勾手。
润润局促,立时放下琵琶,小碎步挪过去。
陛下一手揽住她纤腰,一手压着她小腹,别有兴致地把玩。五指缓缓顺着她脊背向上,圈住她骨瘦伶仃的肩头。
润润身子筛糠,尽量抑制住自己情绪强颜欢笑,极力迎合着男子动作。
陛下大拇指和食指蜷曲,轻轻捻起她小巧下巴,左右观赏她的脸。
他拇指上的玉扳指温度微凉,渗得润润略略寒战,仿佛一瞬间又回到外界的冰雪中。
陛下扫见她额头伤肿,“还疼吗?”
润润乖乖巧巧,“臣妾不疼。”
他嗯了声,破天荒,“回去多涂点润肤膏,把容颜养好。”
润润一愣神,还以为他关心她,随即意识到“把容颜养好”是一句命令,他喜欢长得漂亮又会唱歌的女人。
余下再无话,辗转到龙榻。
润润跪下来为陛下退履,有了上次经验,这回她镇定许多,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过上一次陛下是压她在榻上,灭掉蜡烛完全黑暗后才褪她衣衫的。而今晚烛光晃晃,陛下那双惯觑风月的眼睛毫无波澜盯着她,好整以暇,欣赏自己的物件,摆明了要看着她脱。
润润涌起难堪。
她还不适应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宽袍解带,即便这个男人是她的主人、夫君。
但嬷嬷告诉过她,她是陛下龙榻上的摆件,应该把自己当成死的,而不该存任何多余情感。
润润没有选择,脱吧……
脱也很简单,她只穿了层薄薄桃花纱,一拨就开了。
润润褪下桃花纱之后,藕白双臂一览无余。继而,她解开自己腰带,上衣,下裳。
陛下支颐瞧着,换了个姿势。
他漫不经心目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似乎已穿透她衣衫。
润润忽然想到,他能这般观赏自己,便也能这般观赏贵妃娘娘、芳昭仪她们。
唯有皇后娘娘才是他正牌妻子、需要敬重的妻子,后宫中其他女人都是供他消遣的玩物。
她一阵心凉。
赤足踏在软糯的锦绣地毯上,润润脸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缓缓朝男子走去。
陛下修长有力的手指径直握上她的颈,能清晰感受到她颈脉的颤动。
润润的头迫然仰起。
可可怜怜:“陛下。”
谢郢识俯视她,落在她额角的肿包上,产生些许怜惜之情。
润润长得很美,白中泛红,可惜行为太过怯怯懦懦,他之前都没怎么仔细看过她。
这样一只可怜小麻雀,对他来说终究可有可无。
没有关怀的话,他直接道:“趴着。”
润润俯躺在明黄黄龙榻之上,盯见枕头上五花斑斓花纹,依旧如上次侍寝那般,天旋地转。
陛下颀长的身子倾覆过来,将明光遮住。
润润冒起细密汗珠,再次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犹如水中一片孱弱落叶,飘摇在疾风骤雨之中……疼得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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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四更天,才风停雨霁。
按规矩嫔妃侍寝过后,最晚待到四更天离开长信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