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歌(64)
玉澜能顶住压力不在乎众人看法,崔家可不行,窝着气呢。
朝堂上没有借力,成了玉澜目前最大的障碍。
纵然玉澜有千般想法万般政见,此刻也得先放一放,如何把权力揽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楚景宏也是这时候来看她的。
他自那次宫变后又出去云游了,就算在府里也只是短暂休息几天,根本没有在洛阳城久居的时候。
这次来宫里,玉澜十分开心,她特意让厨房做了许多楚景宏喜欢的菜,两人饮酒畅谈。
美酒佳肴,楚景宏心情也不错,看着自己妹妹:“从前倒不知道妹妹酒量不错。”
玉澜也跟着饮了一口,听到这话眼神露出些微感慨的神色。
“不瞒哥哥说,父皇去世这几年,我时常饮酒。”
楚景宏闻言抬眸望她一眼。
话不用说更多,彼此就都知道了。
“其实就连现在,我也经常小酌几杯。”玉澜轻叹,但面上没有露出多少忧愁,这忧愁都藏在心里,连显露都找不到头绪。
楚景宏给两人倒了杯酒,沉吟良久:“我这次去了西北边陲,从洛阳城一路走过去的。这一路上的景色甚美,人却唏嘘,是以这一路上,感慨颇多。”
玉澜微醉,却更有兴趣了:“怎么说?”
于是楚景宏把这一路上有些印象的事情讲给她听,玉澜从起初的好奇到若有所思,到最后面色严肃,似有感叹。
“父皇当年减轻徭役,鼓励农桑,就是为了恢复当年数十年战乱之苦。只是父皇在时尚有近十年战乱,更何况这民生经济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人丁减少,农田减少都是问题,纵然父皇有心,也有许多掣肘。”
玉澜这话说得并不避讳,但也正因为是楚景宏,身边没有别人,玉澜也就畅所欲言了。
“可当年的掣肘,如今也在,想要破局并不容易。”
玉澜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自嘲一笑。
想起以前她看书,书中说君主应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公主时玉澜满心以为如果站在这个位子上,定能够做到书中所言。没想到真的成了监国长公主,却还是被许多事拢住,不能淡定自若。
楚景宏沉吟,小酒杯在修长的指尖来回转:“君王政令通达,除了有自己主见外,无外乎是懂得用人,选贤选才亦要选能任善用之人。我想妹妹不会不懂这些,既然还觉得举步维艰,是不是还没在朝堂找到突破?”
玉澜静默许久,才说:“算是吧。”
楚景宏皱皱眉,思索一会:“那那个檀喆呢?你两次让我给他调令,这个人怎么样?”
玉澜无奈一笑:“我不知道。”
楚景宏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能不知道?”
玉澜抬头看着明月,想到那日檀喆扶住哭泣的玉媱。
“不知道,且看吧。”
檀喆也是不明白,怎么自己的官位调动如此频繁。
成安四年春。
刚在鸿胪寺呆了一个冬天的檀喆,就又被一纸调令调走了,这次就没有之前那么享福了,这次他调到了大理寺,担任大理寺丞,从六品上。
大理寺是九寺中最忙分量最重地位最高的一个,负责的正是对中央百官犯罪案件的审理,也是三大司法机关之一。檀喆受到这个调令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偷懒躲清闲了。
果然,调过去以后,虽然只是个六品丞,檀喆就接受了繁重的任务,不知道为什么,那大理寺少卿好像不太喜欢他,檀喆一来就给了他不少案件来刁难,檀喆人生地不熟,只好先吃着亏。
这下倒好,别说相亲了,连睡觉都成问题了。
檀喆苦不堪言又很快适应,他自小体格强健精力充沛,这些工作虽然辛苦却受得住。重要的是檀喆也在这些案件中,渐渐将朝堂的是摸索的更加清楚。
甚至颇有点触目惊心。
就比如有一个案件是一位五品下品级的官员正妻与自己公公私通,就这么一个让人不忍直视的案件,檀喆审问了一下,发现这位夫人不光是和公公,还和另外一位丈夫同期的官员有这种联系。
要仅仅如此还只是个香艳的故事,问题就在于这个挺简单的案子快两个月了还没有结案,是因为这个案件由这个夫人相公的政敌举报的,但出于立场不同,这夫人的丈夫和她的相好都在把这件事压着。
而更加离谱的是,涉及到这个案件的几个当事人还来自高门世家,尤其这位夫人,更是一位百年世族家里出来的世家嫡女。
就这么一个案件,管中窥豹,就能看出现在的朝堂是什么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诈冒资荫的,也是其中的一个乱象。
按理说,大理寺应该秉公执法,原本的职责也应该是对审议百官案件,但大理寺的人也是在朝为官的,彼此牵连广众,就算有案情,但凡大理寺卿觉悟不高,这案件也不是说处理就处理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