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歌(161)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
云舒进来时,就看到玉澜看着前方默默出神。她轻手轻脚地给玉澜倒茶,神色担忧。
良久,玉澜淡淡开口:“檀喆如今空有左相之职却无左相之权,是如何未经我允许就进入这集仙殿的?”
云舒心里一惊,连忙跪下:“殿下息怒,奴婢看长公主最近颇有烦思,正好今日檀大人要求见殿下,奴婢自作主张让檀大人进来,奴婢该死,请殿下降罚!”
玉澜一只手臂撑在软枕上,垂眸望着她,她凝望了云舒好一会儿,轻轻笑了一声:“哪里,你自作主张的事,想必不止这一件,云舒。”
云舒身体一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把眸光收回去,不敢说话。
“张太后名为死于疾病,实际死于中毒,这件事我从来没和外人说过。但想必,云舒你也是知道的吧。”
玉澜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笑得微弯,眼神却狠厉。
“我把整个紫微城交给你来打理,张太后的清和殿是我强调过最需要严密看管的地方。能让人进去下了毒,那到底是你云舒没有能力,还是你私自放人进去的?”
顿了一下,玉澜轻轻问道:“什么时候,和皇帝勾搭上的?”
云舒的身体因为这句话而狠狠僵住,她自顾低着头,她的额头已经完全抵在了地面上,一双藏在玉澜视线外的眼睛骨碌碌直转,身体直发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玉澜本就心情不好,见云舒低头装傻充愣,心里更气,一杯茶水砸下来,怒声道:“说!”
茶杯碎裂的声音清脆,外面的珞明香染担心情况跑进来,却见云舒跪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坐在软榻上的是盛怒的玉澜。
两个贴身侍女远没有云舒这样的老资历,当下骇得一起跪下,为自己冲动跑进来请罪,但自然是不敢说一句为云舒求情的话——能让玉澜气到这个份儿上,必然不是轻饶的小事了。
玉澜气场太强,云舒在重压下终于痛哭出声,只一昧磕头:“殿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殿下我错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
她一边哭一边说着饶命的话。跪在殿门口的珞明香染吓得手脚发麻不敢说话。
要说几个侍女里,资历最长和云舒最亲近的莫过于云舒,云舒一进宫就是伺候玉澜的,和玉澜一起长大。也因为这资历和聪颖,云舒向来最受器重,前几年玉澜更是让云舒接替中宫之职打理整个后宫。
“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许你管理后宫的权力,位近中宫。却不想你真的和皇帝勾结反过来要陷害我!”
玉澜眼睛通红,她下了软榻一把捏住云舒的下巴,让她看到自己愤恨的眼睛。
“云舒,我平素待你不薄,你竟这样中伤于我!”
云舒隔着一双泪眼,看到了玉澜的痛与恨,她心里一颤,哭得更急了,哭花了脸上的妆容和精心盘好的发髻。
是啊,这些年,玉澜许了她打理中宫的权力,云舒虽身在奴籍,身份和权力却已和珞明香染等侍女不同。
她乌发堆云髻,眉间贴花黄,穿薄纱绸缎,她在颂芳院掌文印批文书,如今的云舒,哪里还是那个打扫侍奉的婢女云舒?
甚至这些年,她又何曾如此落魄失态,狼狈不堪过?
如今,云舒只顾在玉澜的牵制下摇头,却被玉澜一把推开。
云舒惶急地抱住玉澜的腿,只知道说着殿下恕罪。
玉澜甚至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踹开她的胳膊。
“云舒欺上瞒下,罪上欺主,我念你今年侍奉左右有苦劳,杖责五十大板,流放岭南!”
成安九年八月,左相檀喆无因休假,带官放逐,权力架空。
檀喆究竟为什么被如此安排,作为监国长公主的玉澜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但坊间却传出似真似假的消息。说檀大人数年前曾与灵犀公主有一段情,而如今灵犀公主休夫,檀大人未曾娶妻,两人再续前缘,据说还是在集仙殿前两人眉来眼去,被长公主抓了个正着!
这传闻传来传去甚至传成了长公主去灵犀公主府正撞上两人偷情,长公主一怒之下领了灵犀公主的面首回了宫。
坊间传这些消息传得津津乐道,玉澜也听说了,她无可奈何地自嘲一笑:“大抵是因为他们现在安居乐业才有闲心聊这些事吧,罢了,也算是变相地安慰我这几年监国做的不错。”
对玉澜和檀喆来说,不管是真是假,两人过得都不好。
显然玉澜没有听檀喆的建议,乔淮书和顾玉章依然担任宰相之职。而除此之外,另有一个消息同样以坊间传闻的方式快速传遍了整个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