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歌(100)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每次都笑得这么明白,比如现在。
玉澜的这话说的正经而暧昧,因为这句话进可攻退可守,是一次袭击又保留余地。
纵观檀喆这几年来的官场沉浮,虽然他升迁很快,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些道理的。
在安西都护府时他虽然是个录事,但做事很好,调回洛阳也是平调,大差不差并不生硬。后来做少府监这样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差事,升官基本不看个人能力,提拔谁都挺正常,更何况檀喆在这里面是众所周知的突出。
包括他在鸿胪寺那会也是,清水衙门的闲差,他做事又没有错处,比别人升得快虽然有些意外,但不至于到不合常理的地步。
而檀喆从大理寺少卿调到吏部,也是因为他在大理寺确实干得不错,不过半年时间就处理了三千多起案件,且这些案件没有人伸冤。他能有这个办事能力,给他升迁是迟早的事。
所以总得看下来,檀喆虽然官升得快,但没太落人口实,每个岗上他都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而唯一一次有些牵强的,就是这次从吏部调到户部侍郎。
这时候的檀喆也不过二十三岁,一来十分年轻,二来,他在吏部呆的时间还很短,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儿就升官了,而他升任户部侍郎的契机大家也心知肚明,檀喆是朝堂上唯一一个支持玉澜出战回纥的人。
这样一来,檀喆是长公主一手提拔出来的事实就连遮掩都没有了。
玉澜说这话时,就是在这里攻守。
她这话没毛病,如今世人皆知,在朝堂上,檀喆是长公主派的人。
可我对你的感情,又何至于朝堂。
那些内敛于心的话藏在她的一声轻笑里,将这份感情表达得无谓坦荡。
又很狡猾。
檀喆在心里想着,转过身去。
此时他的笑容就让玉澜捉摸不透,但那莫测恭顺的笑里又有种别样的含情。他对着玉澜躬下腰,拱手道:“公主之情,臣铭记于心,定不负所望。”
说罢,他自高举的宽袍上抬起双眸,果不其然看到玉澜睫毛扑朔了一下,她抿着唇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檀喆心里有点愉悦,也不多留,老老实实低下头拱手告辞,就这么对着玉澜一步一步后退直到迈出集仙殿门,玉澜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看檀喆背影消失在宫门口,玉澜才收回目光,她不由得无奈的笑了一下。
真是个狡猾的人。
她用一句攻守皆宜的话,换来的一是一句暧昧不清的回答。
这公主之情,究竟是什么情?是对玉澜提拔的感激之情,还是其他的?
想到这,玉澜摇了摇头,只觉得想这些都是头痛,她吩咐珞明给她准备洗个澡。
可方才的言语,无论是对玉澜还是对檀喆,尽管知道彼此的话并没有坦诚心意,但依然会按照心里所想的那一面,只要想起对方的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淡淡的悸动。
大殷和回纥这一仗一打就是一年。
除夕之夜,打仗的战士没能回来过年,当然,也有更多的士兵就此雪藏尸骨,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眼中原的除夕灯火。
玉澜心系边塞战士,是以这次除夕一切从简。这次的大朝会,没有舞姬起舞,倒是有一百位穿着银灰铠甲的战士在台上展示了一段平时操练的内容。
玉澜在大朝会上冷眼看着那些使者,她的意思很明白,若来者诚意友好,大殷定然以礼相待,但若别有用心,大殷也不会坐以待毙,必然金戈铁马,寸步不让!
也是除夕过后三天,玉澜给前线下令,命陆寒寻和江照继续反击回纥,必须消除回纥主力,擒杀乌介,远驱回纥于大殷边境之外。
玉澜的这一决策意思明确,就是要重伤回纥元气,若只是小打小闹只把回纥驱回他们领地,回纥兴许还不服气,到时候在来边境骚扰,纵使不会引发大规模战争也够让人闹心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乘胜追击,把回纥主力打掉驱逐到更远的西北部,把人打服气了,几年里别来骚扰,既震国威,也能有几年休养的机会。
当然,玉澜这一决策不是一时兴起的主意,她是开了朝会问过群臣才商议定下的。
意外的就在这,就军队继续往北追击一事,那几个老臣竟然破天荒没有阻拦。不仅如此,几个重臣还分析了乘胜追击可行。许是感觉到玉澜似乎没有那么好对付,对于这样应当或没有违背伦常的事,这些大臣倒没那么反对了。
于是玉澜根据百官信息,思量许久觉得以如今大殷的财力物力人力,虽然继续作战确实辛苦也对国内有压力,但尚且能够勉力一试,何况为长远打算还是要继续追击比较明智,这才给了陆寒寻和江照继续攻打回纥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