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再次看向沈栀栀:“大人做什么、何时用膳,是你个奴才能管的?”
沈栀栀摇头。
“快进去伺候。”
“......哦。”
沈栀栀垂头往里走,进了堂屋,发现地面上的血迹还在。
心里纳闷,这些人只顾给大人摆膳,没想到要清理地面吗?
尤其是......饭桌旁还有一大摊血。
沈栀栀悄悄抬眼,见那些小厮摆好饭菜后退出了门,似乎习以为常。
她又悄悄去看堂中央的男人。
裴沅祯负手而立,过了会,解下大氅径直走向饭桌。
也没喊她服侍,像是看不见她这么个人。
沈栀栀咽了咽口水,局促地站着,一时不知该上前服侍,还是该退下。
她侧头,见门外陈管事眼神阴冷地盯着她,顿时头皮发麻。
深呼吸口气后,沈栀栀小心翼翼走过去。
“大人,奴婢服侍您用膳。”
桌上两副筷子,也没管哪副是裴沅祯自己的,她执起副嵌玉雕花的银筷。
殷勤地问:“大人喜欢吃哪个菜?奴婢给您夹。”
裴沅祯没出声。
与他杀人如麻、狂暴的形象不同,他用膳很斯文,慢条斯理喝汤,又慢条斯理嚼饭。
反正很慢。
沈栀栀怕怠慢了,索性自作主张推荐:“大人尝尝这个吧,这道樱桃肉清热健脾,用腌制好的里脊肉炸至七成熟,晾半刻后文火复炸。以姜丝萝卜翻炒均匀,再用荷叶包裹放置盘中......这道菜香酥鲜美,可好吃了。”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栀栀在后厨待久了,这些菜如数家珍。偶尔运气好,前院撤下来的菜,大壮还会单独给她留一份过嘴瘾。
裴沅祯仍旧没说话。
沈栀栀当他默认,斗胆把樱桃肉夹进他碗中,又屏气凝神地看他吃入嘴里。
她松了口气。
有了开头,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桌上共六道菜,沈栀栀一道一道地介绍,发现裴沅祯很不挑食,什么都吃。
几乎她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沈栀栀甚至产生种错觉——大名鼎鼎的裴奸臣好像也并不难伺候嘛。
然而这个想法才冒了点头,就听见玉佩轻鸣。
裴沅祯倏地起身。
他吃饱了,准备走人。
走到门口时,唤了声:“阮乌。”
一条白色长毛大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步伐豪迈狂傲,斯哈斯哈地走到裴沅祯跟前。
正准备随主人出去时,想到什么,长毛大犬又掉头跑回去。
沈栀栀的视线跟着它,看见它跑到桌脚下叼起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她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那手臂正是才不久被裴沅祯砍下来的,此时血肉模糊,已经被咬去了一半。
显然适才裴沅祯用膳的时候,他的恶犬也在“用膳”,而且还没用完打算叼回去继续吃。
沈栀栀忍着胃里的翻腾,仿佛听见恶犬嘴里还在咔咔嚼骨头。等他们一人一狗离开,沈栀栀实在忍不住,蹲在地上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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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做了一宿的噩梦。
她梦见长毛恶犬吃人,张着血盆大口,喀嚓喀嚓一口一个,快吃到她时,它的主人喊“阮乌”,长毛恶犬停下来。
然而没多久,长毛恶犬又喀嚓喀嚓地吃人,等即将要吃到她时,那狗主人再次喊“阮乌”,长毛恶犬再次停下来。
这样反反复复,沈栀栀都快被他们这对狗主仆搞崩溃了。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她整个人精神恍惚。方月端水进来,见她恹恹地坐在床头,问她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沈栀栀也不好说出来,不过有件事她是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想好了。
以前没见裴沅祯杀人还好,如今亲眼瞧见,当真是骇人。他性子这么古怪,万一哪天看她不顺眼把她剁了喂狗怎么办?
万全之策还是得赶紧离开。
洗完脸,沈栀栀问方月:“陈管事在何处?我想见她。”
方月正在帮她收拾床榻,闻言抬眼睇过来:“栀栀姐姐找陈管事做什么?陈管事平日忙,我也不大清楚她在何处。”
沈栀栀说:“你别忙了,现在就去打听打听,我有要紧事找她。”
“好。”方月丢下事情,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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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什么事?”陈管事问。
“那个......”沈栀栀来的路上已经打好腹稿:“陈管事,我想辞去这份差事行吗?”
“你想出府?你卖身契约还没到期。”
“不是出府,我想回后厨继续烧火。”
“为什么?”
“我怕我笨手笨脚伺候不好大人。”沈栀栀说:“您也知道,我从来就没伺候过贵人们,况且大人性子......性子特别,我实在是怕办不好差事连累管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