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深秋,百姓无米粮下?锅,无衣物御寒,更无家?可归。瘟疫日?渐蔓延,若是?再不遏制,这荷县乃至整个岱梁恐怕就要......”
他转身看?向裴沅祯,缓慢而惧骇地吐出两个字:“民反。”
沈栀栀听完,也心下?大惊。
太平盛世最怕民反,若是?大规模反动,小则劳民伤财,大则改天换地。
她看?了看?裴沅祯又看?向奚神医,呐呐问:“就没法子了吗?公子不是?带粮过来了吗?”
奚神医摇头:“带粮也得?由官府出面救济。”
沈栀栀沉默。
过了会,见天色已?黑,她开口问:“公子,可要摆膳?”
裴沅祯点头。
沈栀栀出去吩咐侍卫把晚膳端进书房,随后又进门。
进去后,见裴沅祯自己在研墨,她赶紧走过去:“奴婢来。”
裴沅祯写了两封信,让侍卫快马送出去。
之后道:“事情?倒也没这么悲观,事在人为。”
奚白璋问:“你有主意?”
裴沅祯道:“荷县县令不想管,那就在他脖颈上套副轭,撵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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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里?,荷县县衙。
杜梁志在第四房小妾床上睡觉,睡得?正香时,管家?过来敲门。
“老爷!老爷!有贵客来了!”
杜梁志睁开一只眼,怒斥:“不长眼的狗东西,何?方贵客大晚上登门?撵出去!”
“杜县令好大的口气!”
院子里?冲进来一人,挥手让侍卫踹门。
下?一刻,门踹开,一人戴官帽披大氅沉着脸站在那。
小妾惊呼,顿时被杜梁志训斥。他立即起身,点灯仔细一瞅才看?清来人是?州府同知孟钦德。
他讪讪道:“原来是?孟大人,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杜梁志急急忙忙穿上衣裳,做了个请的手势。路过管家?低声吩咐:“愣着做什么,快让人沏茶。”
孟大人黑着脸跟他走,两人来到县衙前头的议事堂,端坐。
“孟大人,”杜梁志问:“您这么晚赶来有何?贵干?”
“你荷县乱成?这样,你还睡得?着?”孟钦德道:“连京城都听说了荷县的事,你说我?赶来做什么?”
杜梁志不以为意地敛了敛表情?:“既然朝廷得?知了,那想必也很清楚荷县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下?官区区一个县令能控制的了。不是?下?官不想,而是?心有余力不足。荷县乱了这么久,也没见上头派人来,你说我?能怎么办?”
孟钦德问:“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种话?”
“哎哟哟......”杜梁志面怯:“孟大人息怒,下?官一个小小县令有谁能看?得?起?又有谁能给胆子?您冤枉我?了。”
“冤不冤枉的,现?在我?过来了,带着上头的口令过来,荷县你不管也得?管!”
“孟大人,刚才我?也说得?清楚,我?心有余力不足。旁的不说,早在两月前我?就已?开仓放粮,粮仓如今连一粒米也找不出来。”
“找不出来,你不会去外头买?”
“钱呢?”杜梁志问:“孟大人说得?轻巧,那么多张嘴吃饭可不是?一斗两斗米的事。没钱拿什么买?”
“朝堂不是?拨钱下?来了吗?”
“朝廷拨的钱是?给岱梁的,不是?指定给荷县的。整个岱梁这么大,到处都要用钱,哪里?还轮到我?荷县?”
杜梁志无奈道:“要不说孟大人冤枉我?了嘛,我?若是?有人给胆子,岂会落得?连救灾银两都分不到?”
“没分到,你不会去讨?荷县情?况比其他地方严峻,我?就不信有人敢霸着不给。”
杜梁志敷衍地摊手:“我?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可不敢跟上头讨钱。”
“你——”
孟大人气得?站起身,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说,最后气得?甩袖离去。
杜梁志盯着他背影离开,吐了口唾沫:“想拿上头压我??可笑!”
管家?在一旁听得?忐忑,小声问:“老爷,若是?这孟大人上京告你可如何?是?好?”
“他怎么告?朝廷的钱分下?来怎么用,用在哪里?,账本?写得?明明白白,他拿什么告?”
再说了。
反正荷县的事已?经脱离掌控。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既然顶风站在前头,后头的人怎么也得?保他,不然谁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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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裴沅祯安安静静地在客栈待着,偶尔看?书下?棋,大多时候跟奚白璋讨论事情?。
第三日?傍晚,客栈来了位风尘仆仆的新客。
正是?宁珲。
“公子,”他说:“属下?不辱使命,粮食全部筹齐了,一半已?经运到了荷县,另一半预计在十天内到达。”
裴沅祯点头:“此?趟你劳苦功高。”
宁珲不好意思:“属下?哪里?敢论功高,这些?都是?公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