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捡敌国皇子后+番外(86)
“母亲,你在说什么?”
撑在被子上的手指,猛然蜷缩了一下,许茹婧咬着下唇喘气。
这是她回宫之后,第一次叫自己母亲。
可抬眼与她对视之后,许茹婧还是狠下心肠,“我说,你为什么没有被杀手困在京城外?白芜,你究竟回来干什么?”
病弱的语气,冷漠无情。
侧脸上已缓缓浮现了巴掌印,屋内热气熏得人喉咙发紧,白芜低着头,忽然笑了笑。
“我当然要回来了。”
平静开口,白芜定定的盯着她看,眼尾稀薄的泪硬是没有落下来,“我若不回来,怎么再看您这个丢弃我两次的母亲最后一面,又怎么能看到如今你这幅连床都下不了的可怜模样?”
“长公主慎言!”郑嬷嬷眉心一皱,厉声喝道。
许茹婧却猛地抬头,艰难的喘息着瞪大眼睛看她,“你,你都记得?”
听闻她的话语,郑嬷嬷也是瞬间一愣,讶然的望向白芜,眼中不自觉的多了些退缩与惭意。
强迫眼睛一直睁着,泪水干涸,眼睛也酸痛至极。可白芜此刻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漠然的看着她们二人的神情。
不由自主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六岁那年的情景。
吉祥热闹的祈福现场,周遭都是京城中赶来瞻仰天颜的百姓,她牵着母亲的手,小脸上都是兴奋的笑意。可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了几个蒙面刺客,轻易的穿过最精锐的禁军,不偏不倚的就朝着年幼的她而来,尚在懵懂之时,手就被母亲松开。
她不是被冲散走丢的,而是在一开始,就是被抛弃的。
白芜扯着嘴角笑了笑,身躯轻颤,捏紧了拳头,“我当然记得!那年我都已经六岁,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想清楚,我是做错了什么,才让我的娘亲想尽办法丢了我,甚至要派最信任的嬷嬷一直看着我,不准我找回来!”
眼角的泪水终于无声滑落,白芜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六岁那年,陌生的环境与人群,一双苍老的手急切的撕扯她的锦衣华服,丢弃她佩戴的珠宝玉石,不顾她的哭喊,夺命般将她送到马上狂奔。
许茹婧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捂着胸口费力呼吸,瘫坐在榻上仰头与她对望。
对这个女儿的记忆,好似就只有她年幼时撒娇的样子,和长大后陌生怯懦的模样,她们隔了太多。如今两两相望,一个是执拗而悲痛,一个则暮年沉沉压抑着不能诉说的悲苦。
呜咽一声,郑嬷嬷上前来抚着许茹婧的后背,眼含热泪,“长公主,你少说两句吧.”
"怎么,又是我的错?"白芜讥讽的笑起来,放纵自己浑身的刺都扎出来,不管不顾的想要刺伤人。
“十几年来,皇后娘娘在宫中锦衣玉食之时,可知道你的亲生骨肉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东躲西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流浪乞讨,被轻视被谩骂。你嫌弃我浑身丑陋的疤痕,不喜我胆小畏怯的模样,可难道不是你逼着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可即便如此——”泪水模糊视线,白芜哽咽着长叹。“即便如此,沈绫昀将我带回宫中之后,我还是那般的想要靠近你。我学习宫规,念书习礼,没有争夺过任何事情,甚至眼看着白馥与你那般亲热,我连嫉妒之心都不敢有。”
“但你,还是在我生辰那日,把我赶出了宫去。”
狠狠摸一把眼泪,白芜骤然笑了,“如此算来,这该是你第三次抛弃我了。”
深吸一口气,白芜用力的控制自己的哭腔,弯下腰来注视她的眼睛,“母亲,我究竟犯了何罪,值得你如此费心?你若是真的厌恶我,又为何不让白馥安排的杀手真的杀了我,只是要将我困在京城外?”
满面悲痛的许茹婧,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怔住,猛地仰头望向她。
情绪爆发至此,白芜还能抓到反常之处。
许茹婧突然感到冷意,一种莫名的惧怕从心底漫了出来,她猛地咳嗽一声,费力抬起手指。“给本宫滚,滚出宫去,再也不要进来!”
脸上蔓延起深深的失望,白芜干涩的咽了一下口水,抬手行礼。
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病痛呻.吟的她。
走出殿外,只见淮橘和宫女们一同位列两边,白芜脱力靠在殿门边,吞吐着郁浊的空气。
骤然没了那熏熏的热气,深冬的凛冽寒气一股脑涌过来,直往脖子里钻。残泪也干在了脸上,白芜抬手一抹,扯的脸生疼。
淮橘快步迎上来,将臂弯间的披风给她裹上,一眼看穿了她此刻强撑的精神,蹙眉轻轻扶住她。
“快都进去服侍娘娘!”门被一把打开,郑嬷嬷后脚跟着出来,指挥宫女们进去,又招来一个小太监,“诊脉的时候到了,快去把太医也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