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捡敌国皇子后+番外(8)
原本闭目养神的沈绫昀,立时睁开了眼睛,一贯温和的人,此刻却也冷着脸色,“长公主,是怪本将军出现的不是时候?”
脸色一白,白芜默默低下头抿唇。
沈绫昀是一品军侯的儿子,沈父早逝之后,便是他早早继承了爵位。少年将军,却是当今朝堂之上唯一能抵挡住北凉铁骑的武臣,不止于此,他还颇通文墨,更有一副好皮囊,称得上京城中所有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
白芜原本的意思,只是想问以他的身份,为何没有去参加福顺公主的生辰宴。
此番被软刀子挤兑,一时无话。
沈绫昀在说完之后,脸上也飞快闪过一丝懊恼,略微缓和了声音,“长公主,你可知这慕春楼是何地方?”
“什么?”
“寻常的青楼,里面不过是些妓子。而这慕春楼中却多的是娈童,是比妓子更低贱的兔子(1)。以长公主的身份,怎可到这里来寻欢作乐?”说到后面,沈绫昀俨然是又动了气。
目光一怔,白芜也霎时间愣住,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蜂窠”,娈童自古便有,近两年在大梁更是有兴盛之势,即便是官方曾有过禁止,可不少大人物都会私养娈童,自然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而自负声名的士人们,对这些做女子姿态雌伏于人的男子十分不齿,讥讽斥骂的文章不止。
可笑的是,将娈童玩弄最狠的,往往也是这些自诩清名之士。白芜曾见过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娈童,进了一趟恩客府邸,出来后被折磨的连人样都没有,后来高热不止又无法接客,便被扔在了冬日的湖中。
手指猛的颤动了一下,白芜想起了霍旻辰,澄澈如神人的郎君,原来所处的是这样的环境,怪不得他会那般用心的求她。
思量之际,耳边又响起了沈绫昀的声音。
沈绫昀是征战沙场的人,对娈童是发自内心的厌弃,全凭着自身的气度才没有将厌恶表现在脸上,只是轻叹一口气,“长公主,实在不该允许这些腌臢之人近身。”
白芜低垂着头,忽然开口,“也没什么不同。”
被突然打断,沈绫昀莫名的望向她。
脸上挂着一丝浅笑,白芜看起来依旧是常日里乖巧安静的样子,只是清澈的双眼中多了不易察觉的认真与坚持,“不过都是些艰难求生的苦命人,他们和妓子、和普通百姓都没什么不同。”
沈绫昀表情顿住,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摇了摇头,“才见了一面,相处连半个时辰都不到,长公主就已被蛊惑至此。”
略笑了笑,白芜避开他的视线,轻声呢喃,“我不过是想有人为我过个生辰。”
眸子一滞,沈绫昀面色一时有些复杂,动了几次嘴却也说不出什么。
“多谢沈将军教诲。”白芜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叠好递给他。
沈绫昀低头看了看,却没有接。
白芜也不着恼,轻轻放在了他身侧,便抱着胳膊靠坐在马车上。
沈绫昀再开口时,声音中有些不自觉的艰涩,“是我将长公主寻回宫中的,我比谁都更希望长公主顺遂,得万人尊敬。”
三个月前,他回京换防的路上意外遇见了流浪的白芜,年幼时都见过,他又比白芜长三岁,一直记得她的长相,相见便觉得眼熟。后来一一盘查身份,才确定她就是失散的公主,将她带回了宫中。
披风一脱,更觉冷了些,白芜搓了搓手并未接话。
沈绫昀却又一次开口,就像是想要掩过方才的争执一般,“接皇上的命令,我本是在查学子聚集闹事一事,是荇儿来报信,说与你失散了,我才来寻殿下的。”
学子聚集闹事,白芜也略有听说,春闱已然结束,连殿试的结果都通告了天下。可不知为何,几个留在京城的学子们未走,前几日突然冲进京兆尹府说有人科考作弊,学子们越闹人越多,更开始冲击大理寺,景昌帝得知震怒,便命沈绫昀彻查。
可眼下,白芜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荇儿呢?”
“她胆敢带你去那种场所,自然该受责罚。”沈绫昀轻蹙着眉回道。
坐直了身子,白芜凝神看向他,眼神中略有祈求,“她既然是宫中之人,就算要惩处,也该是由我。”
气氛再一次僵滞,半晌之后,才听到沈绫昀轻应了一声。
“好。”
放下心来,白芜靠坐回去,慢慢摩挲着指尖。
沈绫昀下意识的又抓起一旁的披风,刚想展开盖在她身上,动作又突然顿住,过了许久后也只是将披风重新放下。
相顾无言,马车之中一片安谧,无声的朝皇宫驶去。
——
除了被寻回宫中的那天,白芜这是第一次踏足景昌帝的鹤居殿,景昌帝喜好道术,平日里并不在皇帝的寝宫常住,起居多在这鹤居殿之中,方便与道士们一同研经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