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贵妃(180)
然后陛下就开始清算节度使了,封了河西节度使一个昌毅侯的爵位,把人给打发了。
头顶上的主家都被明升暗贬了,底下仰人鼻息的吴涛山自然也不好过了起来,很快就被请出了昌毅侯府。
在吴涛山看来,自己的饭碗是被天子砸了的。
文人多愤慨,加上在酒馆里听到的温飞卿那些话,吴涛山萌生出一个邪念……
在被抓之前,吴涛山还在做着被陛下请入朝的美梦。天家不是广开言路嘛,他直言上谏,陛下要是识趣就该封他一个谏议大夫当当。
然后…然后他就被禁军按在了地上,脸被挤进泥里,双手被反绞在身后,戈戟无情的抵住他的脖子。
没想到一场大风波竟然是一个小人物引起的,幸好温飞卿没辜负陛下给他的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否则还不知道要传扬到什么地步。
隐在幕后的郑维桢一看风向不对,就让刘执停了手,她太知道陛下对贵妃的珍视程度了,早就猜到上位者不可能让这场风波继续下去。
因此她只想要见缝插针施些小计而已,一旦陛下有了动作,她当然马上蛰伏下来,等着下一次机会出现,再扑上去咬敌人一口肉。
一口又一口,迟早她的对手会被她一点点消磨殆尽。
李裕锡也注意到有一股隐秘势力入场,他让底下人去查探,但对方撤的很快,仿佛真的只是率性而为而已。
正因为郑维桢毫不恋战,把人手撤的干净,所以在李裕锡的人抓到吴涛山再反过来查她时,却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追踪,放跑了这一尾小鱼。
李裕锡得知此事倒是提高了警惕,他的两个皇子还这么小,就已经有人在他们身上做文章了。
李裕锡明白,查清楚了这帮人,还有下一伙人,只要太子名份一日不定下来,就一直会有小人挑拨离间。
他想的是,或许应该在皇后册封典礼后,尽快把东宫之位也定下。
等小满成了皇后,承琰即嫡又长,是太子之位最好的人选。
李裕锡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犹豫,但私心里,他希望长子不光是身份上能服众,其能力也要能服众才行。
李裕锡面前摆着两份策论,一份字迹公正,卷面赏心悦目,不过论点稚嫩,通篇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而另一份…狗拿支笔都写得比这个字好,李裕锡提着朱笔想在卷上圈几个写得好的字,却发现自己无从下笔。
混账老二,肯定没好好练字帖。
但是抛出字迹之外,承琮写的内容是十分有主见的,且有些地方写得,细品起来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譬如李裕锡让两个儿子评价张朝献河湟十二州的功勋,大儿子满篇都是赞扬之词,辞藻华丽,但立意太浅。
而老二呢,他写道:河湟之安以张朝为基;张朝之功以闫开府为础。
这个闫开府指的是十几年前驻守沙州的将领闫朝英,他带领沙州百姓苦守数载,撑到弹尽粮绝又等不到朝廷支援时,才不得已打开城门,将城池献给了吐蕃。
从表面看,他献城给外敌,说他是叛将都不为过。
但承琮却觉得这位闫将军应该被朝廷嘉奖。因为他不但保下了全城剩余百姓的性命,还与吐蕃约定不得迁移当地汉人到其他地域。
可以说他给沙州留下了汉人的根,给张朝起义创造了基础。
否则任由吐蕃在沙州城内一次次换血的话,十几年后恐怕沙州遍地都是吐蕃人,此地已经真正意义上成了吐蕃的领土,再来十个张朝也拿不回这河湟之地。
所以承琮觉得张朝之功以闫开府为础。
李裕锡是认同老二这个观点的,且承琮能想到这些,证明他对闫朝英这种做法的认可。
这也意味着承琮自己也是闫朝英式的人,面对绝对磨难的时候,他会选择暂时妥协,保留力量以待来日。
想想这孩子才刚开蒙啊,前几日还是个坐在门槛上哭等娘亲的小娃娃,提笔竟然写出这样的句词来,可见他天生有这样的神慧,简直可以用智极近妖来形容。
承琰像是一个精心雕琢的琉璃花瓶,摆在皇位上显得金碧辉煌,可李裕锡担心儿子内里空空,容易受人摆布不说,万一遇到些挫折,他可能不知道怎么应对,正如花瓶一摔即碎。
而承琮,呵,他是一方鼎,眼下看着还小,假以时日却能成长为八方不动、能伸能屈的国之巨鼎。
这两个孩子,要是能换一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