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贵妃(131)
朱三找了个机会把自己也卖了,被倒了几回手后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庄子上。
和他一起被买来的还有不少人,他们之中最健硕的就被挑出来做了护院,剩下的人则不知去向。朱三本也被挑了出来,但他想知道剩下的人去了哪里,就狠狠心剁了自己一根手指头。残疾之人不符合选人的标准,于是他也被挪了出去,然后被蒙着眼带到了那处私矿上。
矿上看守的严,他们这群挖矿的人又常常吃不饱饭,朱三就算想逃走也没体力多跑几步路,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折在那儿了。
好在最后还是让他逃了出来,历经磨难才回到了军营。杨绩再见他时,这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手上的伤口也腐烂了,医官剔了所有的腐肉,才总算保住了这只手。
据朱三说,那处矿上每天都要死几十甚至上百个人,再加上被各处转卖变成氏族私兵的那些护院,河南道的氏族至少敛走了当地过半的壮年人口。
难民转变成人数众多的私军、铁矿提供武器、多余的矿产与后突厥交易得来马匹,加上贪墨去的那些赈灾粮草,以及青衣教对民众的洗脑……要是再任由河南道氏族发展,很快他们就可以脱离朝廷的控制,成为一个国中之国。
李裕锡只要想到这一点就会后背发凉,蝗灾加速了敌人的发展,也给他带来了发现阴谋的契机。祖宗保佑才让他提前得到预警,没让郑家成为除不掉的毒瘤,李裕锡觉得真是侥天之幸。
这群人意图谋逆,他不能放过所有涉案之人,郑家想用替罪羊顶包,那也得看他这个皇帝答不答应。李裕锡把朱友丞也派了出去,要他像在江南道一样和杨绩配合无间,务必将祸首一举拿下。
是夜,郑道昌依窗而立,平康坊的喧嚣随着夜风拂面而来,远处灯火通明,整座长安城璀璨如明。本是烟火美景,可郑道昌却无心欣赏。
一辆马车从北面驶来,缓缓在基胜楼门前停下。郑道昌的看向马车上出来的那个人,看清来人的脸后,他随即眼前一亮,提着袖子下楼去迎接。
“誓圭弟,哎呀你可来了。”
郑家的当家家主,年过不惑之人,罕见如此热情的时候。与他的热情相比,对面来人就冷漠的多。
郑誓圭快步走来,似乎怕走慢了一步就会多一分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他匆匆拱手作揖,让郑道昌前面带路。
郑誓圭悔啊,早知郑家泥足深陷,年前他就不该答应郑道昌两家连宗的请求。当初他有多志得意满,如今就有多悔恨。要不是两家连了宗,他堂堂从二品尚书右仆射,陛下从潜邸时期就信赖的心腹之人,用得着在这儿给郑家收拾烂摊子吗。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既上了贼船,就别想轻易下来。现在想来当初贵妃拒绝弘农杨氏连亲的提议,真是太明智了。
哎,怪只怪自己当初动了贪念。
郑誓圭皱着眉头,坐下后酒也不喝,筷子也不动,直截了当地问:“郑家主找某何事?”
郑道昌并不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反而亲自给郑誓圭满上酒,坐于下座说道:“无甚要紧的事,只是想问问贤弟可否搭个线,让我和朱友丞大人见一面。”
郑誓圭摔了杯子:“朱大人诸事繁忙,你何必去打扰他。再说你家的事,他敢沾手吗?陛下在上面盯着呢,谁敢弄虚作假。”
郑道昌着急的说:“我若开口,朱大人也许不会理会,可贤弟要是开口,朱大人承过你的恩惠,在此事上还有的谈。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难做,我那三儿子只管交给他处置,只求他能放过郑家其余众人。”
陛下初登基时,曾派郑誓圭二人远去洛阳,召朱友丞等人入京协办。虽然对朱友丞有知遇之恩的人是陛下,但郑誓圭作为颁旨天使,朱友丞也承了他的恩,两家从那时起就有了来往。
郑道昌的意思,就是让郑誓圭借着这点情谊,把朱友丞也拉拢过来。替罪羊已经为朱友丞找好了,舍弃一个郑家嫡系子嗣,应该能够对陛下交差了。只要朱友丞点头,郑家愿意奉上丰厚的金银珠宝。
然而郑誓圭却不看好郑道昌的计划,且不说朱友丞愿不愿意同流合污,只说陛下剑指郑氏,会愿意让郑家用一个子侄辈的小子蒙混过关吗?
郑誓圭闭上眼睛:“你想要见朱大人也不是不可以,断了我和你两家连宗,我就为你引见。之后你要怎么说服朱友丞,我概不插手,今后的事也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