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成了暴君后(13)
她顺嘴便将张俪儿拖下水,想着人家到时候就算要报复,也该先找张俪儿去。
哪知对面的人好似听不懂,也没明白她的深意,只是点点头:“我叫言俏俏。”
说完这句,竟然便没了下文。
柳洁倒是想再硬着头皮寒暄几句,但留下来的那名宫女已经取来一把月白色绘水墨游鱼的油纸伞,撑开在言俏俏头顶。
柳洁被宫女挤开半尺,直接站在了太阳底下,没过一会儿便有些出汗,狼狈地擦擦额头。
她来时擦了些粉,如此一蹭掉下来不少。
反观一边的言俏俏,先前也出过汗,却无损那幅娇丽容颜,泛红的面颊反而好似沾了晨露的芙蓉花,竟是未施粉黛。
难怪帝王步辇都为她驻足。
柳洁心里咕哝,想着其他人应该快来了,于是咬牙撑着,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又过了两刻钟,入宫的九位贵女终于到齐,莺莺燕燕聚在一处,都或明或暗地打量着这边。
此次入宫各家小姐不允许带丫鬟,她却有人撑伞遮阳,这样独一份的待遇,难免让人注目。
就连管事的齐嬷嬷来了,也先将言俏俏从头到脚审视一番。
她提前看过九位姑娘的名字与出身,可不记得有人身份贵重到如此地步,还要小宫娥撑伞伺候。
但毕竟是宫中老人,脾性稳重,眼下状况不明,齐嬷嬷还不想稀里糊涂得罪人,便掠过言俏俏,厉声问那宫女:“你是哪宫的婢子,在这里做什么?”
齐嬷嬷一问,其他人也不再遮掩,纷纷光明正大地将目光投向这边。
宫女年纪不大,被问了便如实道:“回嬷嬷,是崔公公让奴婢留在这里撑伞。”
齐嬷嬷一愣。
崔公公,自然指的是那位新帝跟前唯一说得上话的大内总管。
若非陛下发话,他又怎么会自作主张。
她立即反应过来,脸上的严肃板正之色散去,显出几丝和蔼笑意,温声道:“原来如此,言二小姐玉体娇贵,应该的。”
还从未有人用这样的词形容过她,言俏俏偏过头,瞧见齐嬷嬷眼角挤出来的几条细纹,满是示好的意味。
她脑子再不灵光,也明白对方这是以为她得到了崔公公、或者说新帝的关照。
齐嬷嬷的态度变化每个人都看在眼里,言俏俏只觉四周那些目光都更灼热了些。
穿过这座翠绿的园子,后方是一座雅致小殿。虽不如各宫主殿那般气派宏伟,但那黑松木制成的门槛上都雕刻着“鲤鱼出水”的花纹。
宫中殿宇的精巧华贵,是一般官宦之家也难得一见的。
齐嬷嬷将众人领到正厅,开门见山地道:“各府大人体恤圣意,自愿将诸位小姐送进宫来,为陛下分忧。”
“但容嬷嬷提醒一句,此次进宫,可不是享福来的。”
“无论此前身份贵贱、才情优劣,进宫这几日便与宫婢无异,干的是端茶送水、洒扫浆洗的活,诸位小姐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话刚说完,方才还惊叹着皇宫富丽非凡的姑娘们齐齐白了脸色。
哪怕是再不受宠的庶女、表小姐,平日里身边也少不得一两个丫鬟婆子伺候着,端茶送水还好,洒扫浆洗的粗活她们哪里做得?
家里只说进宫来听候差遣,她们想的最远的,也不过是近身伺候人。
譬如那位新帝,若能到跟前伺候,露几次脸,倒不失为一种好机会。
这也是为何会有张俪儿这样尊贵的嫡女主动请缨入宫。
而眼下就数张俪儿的脸色最难看,她在家中千娇百宠,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为过。
她咬了咬唇问:“活也有轻重之分,敢问嬷嬷,具体如何分配?”
其他人立即齐唰唰抬眼,都生怕自己被发配去做浆洗衣裳之类的活。
齐嬷嬷滴水不漏道:“自有圣意裁定,我也奉劝诸位小姐谨言慎行,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别的莫要多说多问。”
她在宫中已久,见识过数不清的明争暗斗,眼前这些水灵灵的年轻姑娘瞧着再无害,保不齐心里早有什么算计。
想到这儿,齐嬷嬷不动声色往言俏俏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位不显山不露水地便得了陛下关照,眼下倒是十分按耐得住,只盯着不远处摆放的黄花梨木灯架,双眼明亮,不知在想什么。
言俏俏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块的黄花梨木,而如此名贵的木材,竟只为了做个灯架。
她有些震惊,交叠压在袖口的手不自觉动了动,指尖在空中缓缓描摹黄花梨木上的深色纹路。
那纹路好似湖面涟漪散开,实在是美极了。
柳洁一直跟在言俏俏身边,见她此时还有闲心发呆,不由生出几分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