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成了暴君后(101)
一番严苛清扫后, 偌大的宫城剩下的奴仆却只有原先的一半。
这也是为什么,起初梁九溪会以宫中人手不足的由头, 召贵女入宫。
换而言之,宫中有罪之人要么死了、要么已经发配出宫。
还能称之为罪奴的,便只有圈禁在良闻殿中的那几十人——
郑修义之子, 郑瑕, 以及他原来府中的百来号人。
郑国舅篡位后, 也不知是不是做的事太伤天害理、遭了报应。
即便坐拥三宫六院的美人, 日夜寻欢作乐,也没能再多添一男半女。
膝下只有郑瑕这个早年发妻为他生下的儿子。
于是篡位第三年, 郑修义便册立独子郑瑕为皇太子,迁居东宫。
从血缘上来说, 郑修义是梁九溪的亲舅舅, 郑瑕就是他的亲表兄。
梁九溪夺回政权后, 亲手处决郑修义,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却没动郑瑕府中一草一木, 只是让黑甲兵将满府的人驱赶至良闻殿圈禁。
没有旨意, 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谁也不知道良闻殿中如今是怎样的情形, 但梁九溪暴名在外, 京城街头巷尾的流言并不好听。
有人说新帝是想留着慢慢折磨, 以解心头之恨。
还有人说这明显是将郑瑕等人当做猪羊圈养,方便隔几日便抓一人,烹而食之。
流言纷纷,却没人知道新帝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而如今,良闻殿里的罪奴拿出了醉青月的毒引,就好似着火的人往自个儿身上泼了碗油。
眼见梁九溪面若寒霜,崔公公道:“陛下,她是逆贼郑瑕的侍妾。”
郑瑕好色,比起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先是太子时,后院共有美人数十位,其中不少还是强夺的。
这位侍妾婵儿便是出身低微的训犬女,靠替贵人训犬谋生。
偶尔一次机会接触到了郑瑕,郑瑕见她貌美,便起了歪心思,强取豪夺,圈入后院。
但郑瑕后院美人如云,过了新鲜劲,便对其不闻不问。
婵儿只是无名无分的侍妾,府中人多,又有流水似的新人进来,她日子自然过得煎熬。
因而说是罪奴,实际也是可怜人。
婵儿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奴偶然听闻崔公公在寻醉青月毒引,正好手边有,便托人送来了。”
毒引送到了云机殿,崔公公请钟七娘验过了,才让黑甲兵将她捉来的,想着陛下必定会问话。
果然,梁九溪开了口:“听谁说的。”
“是……郑瑕身边的小厮。”
他不置可否,只是眸光微闪。
崔适找毒引是私底下去做的,也必不可能找到良闻殿里去。
郑瑕的小厮怎么会知道,是走漏了风声?还是心知肚明这边有人中毒?
言俏俏有些听不懂,她不知道郑瑕是谁,只能呆呆地盯着婵儿苍白的手指。
女子的指尖按在深色的地砖上,轻轻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虚弱。
梁九溪又问:“哪里来的毒引?”
婵儿额头抵着地面,似乎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镇定道:“回陛下,在良闻殿中,醉青月与酒一样常见,人人都能拿到。”
钟七娘说过,醉青月经毒引诱发后,会失去知觉,思绪停滞。
有些人剑走偏锋,在极度痛苦时,宁愿下毒麻痹自己。
黑甲兵时刻看守着良闻殿,每日都有消息传回来,梁九溪对殿中的情形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闻言,他勾了下唇,却并无笑意。
自从失势被圈禁之后,郑瑕便一蹶不振,日日在殿中饮酒作乐、荒芜度日。
他偷偷弄醉青月来吃,梁九溪是知道的,但并未阻止。
仇敌之子,即便堕落得不成人样,那也不是他该操心的。
最早钟七娘验出言俏俏所中之毒是醉青月时,梁九溪确实有一瞬间想到了郑瑕。
但他对良闻殿的把控甚为严苛,断不可能有毒药从里面悄无声息地流出来,还进了言俏俏的饭食。
倘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他也不必再坐在这个位置了。
婵儿此时蹦出来,又有意无意将嫌疑往郑瑕身上引,明显有自己的目的。
梁九溪不是傻子,也未点破,只是眯了下眼:“朕确实需要毒引,你进献有功,想要什么?”
这回,婵儿却沉默了许久。
她被郑瑕强掳,已蹉跎了最好的年华,泼他脏水,是为泄愤。
而罪奴之身,所求无非脱罪。
在场的钟七娘、季望山、崔公公,无一不是这样想的。
半晌,婵儿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极为柔美的眼,柳眉细长。
“奴原先是训犬女,入郑瑕后院时几乎孑然一身,日夜漫长,便养了只黄犬伴身。”
“昨日,黄犬无意中冲撞了郑瑕,被他的随从捉去,说是要扒皮煮熟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