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94)
太后按着胸口,方才被幺儿气得五脏六腑皆得厉害。缓了会儿,她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将乔楚碎尸万段。“真是痴儿,不就是见那祸水长了张狐猸的脸,哀家第一次见她,就知她是个灾星。可恨的是,继芳糊涂了一次又一次,连春芳也——”
余光触及司徒飞虹,太后着即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
她抓住这双白皙年轻的双手,“飞虹,打从以前,哀家就想着要让你进赵家的门,当哀家的儿媳妇。哀家知你心中所属,如今春芳成了皇帝,你便是哀家心中唯一的大周皇后。”
司徒飞虹身子微颤,竟跪了下来,“太后,您如此看重飞虹,飞虹感激。可飞虹惭愧,皇上他……”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她一直倾慕赵春芳,可对方对她从来冷淡。
“放心。无论相貌、身家、品德,这世间就你与皇帝最为匹配,他如今不过是被妖孽迷了心,才会冷落你。”太后沉下声,这瞬间,她已然下了决心。
眼中杀意毕现,她扶起司徒飞虹,冷笑道:“感恩寺那祸水,哀家本来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既在佛门当中,便算了。如今看来,她不死,非但皇帝,就连惠王也要被她迷了心神。”
先前她就下过一次手,只是失败了。这回,她说什么都不能让那妖孽活在世上。
司徒飞虹大惊,旁边绿儿也赶忙劝道:“太后,此一时、彼一时,那祸水死了事小,可眼下皇上与惠王都视她如珠如宝,若咱们动了她,到时伤了您与皇上惠王的母子情,那、那就事大了。”
闻言,太后怔了怔,眼底的决心隐隐有些动摇。
司徒飞虹搀她坐回贵妃椅中,也冷静过来,“太后,绿儿姑娘说的对。皇上与惠王皆被她所惑,若在此节骨眼上,她有个三长两短。想必矛头必直指永寿宫,您又何必要与他们过不去呢?”
“可难道就任由她这样为祸赵家皇室吗?”
“太后,”司徒飞虹从旁沏了杯茶呈上,温声道:“想让皇上他们回心转意的办法很多,咱们不必挑风险最大的路来走。”
“这么说,你有办法?”太后接过茶,却没再动。她知司徒飞虹是才女,心思敏捷,想来定有更加稳妥的计划。
“您呀,先别急。”哄着对方把茶饮下,司徒飞虹才缓缓说来:“之前我听哥哥说过,这乔氏本就是被前朝裕庆帝强迫进了宫,纳为宸妃。尔后,她也并非心甘情愿进的感恩寺。”
其中还涉及到赵传芳、赵德那一桩桩,她有意略过,可太后心底清楚得很。
“所以我在想,倘若现在让乔氏选择,她究竟是愿意走,还在继续留在感恩寺呢?”
“当然是……”太后本来想说那祸水必定要留在宫中的,可对上司徒飞虹别有深意的目光,她又迟疑了,“难不成,她会想走?”
“是或不是,我们赌一次便知。”
* * * *
她的眼被长布蒙上,连屋外倾泄进来的月光都窥不到丝毫。唯有听见不断颤动的银铃声,那声音初时如这暮春的风,温柔而多情。尔后骤变狂风,叮铃铃,狂乱肆虐,直教人心跟着失了序——最终,戛然而止。
被银环圈住的长腿无力垂下。
随后是唇边落下的吻,自从脚上戴了这东西之后,赵春芳对她多了份轻怜。但她很清楚,男人骨子里的冷酷不过是掩埋在虚伪温柔的假象之下。
一如过往数夜,男人餍足后,便贴着她,轻声道:“你最近倒是乖得多了。”
那个花魁说的没错。要让乔楚的身体记住,她是属于他赵春芳的。一旦身体有了烙印,心也会跟着烙上他的名字。
如今他怀里的女人,被调/教得愈发温顺了。床帏之间,也不再如木头般,而是像顺着他的心长成似的,哪哪都叫人爱不释手。
皇帝与情人耳鬓斯磨一番后,又是趁着天色未明,匆匆离开。
听到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乔楚拉下覆在她眼上的长布,直勾勾盯着顶上床帐。
她的身体,残存着方才情热的余韵。
就是这样看似温柔实则残忍的抚摸,也有无数女人希冀么?
皇权富贵路,她不屑,却有人前扑后继,包括那个口口声声视她为知己的宁慧。
瞬间,乔楚的目光变得如寒冰一样慑人。
* * * *
自从赵继芳与乔楚私会一事被发现后,感恩寺四周便加强守卫。如今,莫说一个惠王,便是太后要进寺礼佛,都须得由羽林军先通报皇帝。
要在围得跟铁桶似的感恩寺里,将乔楚带出来,这个自然不可能。
可是,有的人出不来,有的人却进得去。
乔楚没料到,竟然会有人瞒过门口的守卫,特地进寺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