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58)
司徒礼诚惶诚恐叩了个响头,“皇上, 臣不敢。臣只是想提醒皇上, 您是天子, 您的一举一动莫不为朝野内外所注视。后宫之事, 并不仅仅只是您的家事。若您执意专宠感恩寺那位, 以致后空中空, 三宫无人。到时,后宫不稳,怕是会累及前朝!”
后宫与前朝向来千丝万缕,古往今来,皇帝的后宫就与朝政息息相关。若赵春芳长年不纳妃立后,到头来,只会使朝野内外所有矛头都指向一人——
那便是乔楚。
若是其中有不臣贼子借此大作文章,那到时,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这样的道理,司徒礼不信赵春芳不懂。
赵春芳冷冷瞪着跪服在地的心腹,按在御案的手逐渐松了力度。末了,他重新坐回去。
“江北之事乃是机秘。你却轻易泄露于他人,下去领罚吧。”
司徒礼错愕,随后却只是拜了又拜。
“谢主隆恩。”
这天黄昏,司徒礼是被抬着回丞相府的。
“哥!”一抹娇俏的身影匆匆赶来,她看着趴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司徒礼,满面焦急:“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罚你?”
挨了十大板子的司徒礼咧嘴想笑,却因为牵动伤口,又露出痛苦的表情。就算这样,他还要温声安慰自己的妹妹:“没事的,哥犯了错,自然领了罚。”
“可是……”司徒飞虹还要问,他却摇了摇头,笑道:“这些日子好好准备下,说不定,很快就圣旨会召你进宫了。”
司徒飞虹微微瞪大眼:“你是说,皇上会见我?”
司徒礼但笑不语。
* * * *
初冬的夜,神都下起了第一场雪。
赵春芳就是踩着雪来到乔楚门外,他推了推,结果那门分纹不动。
“给朕开门。”隔着门,他低声说了一句。
他知道,乔楚肯定在房里。
可是,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安静。
赵春芳冷着眼,就这么在门外站了许久,里头没有任何声响。
眼中沉演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最后他像被磨去所有耐性,于是转身折返。
脚步声虽轻,可若是贴着门板,仍是能听出来,人已经走了。
黑暗中,乔楚按住胸口,紧紧咬着下唇。
……
自那夜之后,赵春芳是真的没再来了。起初,乔楚关紧门、熄了烛,人在房内不敢出声,就等着看外头是否又有人敲门。
可是没有。
或许,她的拒绝让赵春芳也失了兴趣。现在天子忙于政事,不再驾临感恩寺。
乔楚的日子瞬间像从风头浪尖掉落到一潭死水中,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她与这寺中众尼姑一样,生命被古佛青灯占据。
赵春芳、何公公、司徒礼都消失了,没有人再注意到她,或许终此一生,她将湮没在这座感恩寺中。
唯一的小意外,就是赵继芳又来找她了。
这日,后院墙头又有动静。乔楚探头,就发现这位玉树临风,却一脸天真无邪的惠王不断朝她挥手。
“姐姐,你不是让我学会用叶子吹曲吗?我学会啦!”
乔楚失笑,以为不过是孩子戏言。她自幼熟习音律,父亲又是当世大师,对于音律远远要比其他人更为擅长。可即便如此,要将叶子吹响已不是易事。
更别提,还要吹出一段曲子来。
可赵继芳说罢,当真就从旁边树上扯了片叶子,放到嘴边。
乔楚霎时就眨了眨眼,难掩讶色。
赵继芳不仅仅能把叶子吹响,甚至还吹出一小段颇为悦耳的旋律。
“怎么样!姐姐,我厉害吧?”他像个背出书的孩子向长辈邀功。
乔楚重新打量他,由衷称赞道:“惠王殿下,没想到您竟然有此天赋!”
她想起赵春芳曾经提到,他这位三弟未出事之前也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了……
眼前男子露出大大的笑脸,得了称赞便开心得不行。
乔楚心中酸涩,若赵继芳没出事,想来也是个翩翩佳公子。
“姐姐,咱们上次说好的,现在你可得吹首新的曲子给我听!”他拉住她袖子,满心期待地看着她。
乔楚无奈,“殿下,您身边肯定也有很多会吹曲子的人,不如你找他们去,我这边实在还有活要干。”
她指了指倚在门边的扫帚。
赵继芳扁了扁嘴,一脸的不高兴,“那姐姐,我就坐在这里等,等你扫完地再吹曲子,行吗?”
“殿下……”见他铁了心要呆在这,乔楚索性与他说:“感恩寺你皇兄下了令,不让外人进来。您这样子,我很为难的。”
“可是……”赵继芳张了张嘴,明显闷闷不乐:“我找不到其他人陪我玩。二哥哥、皇兄他好忙呀,自从搬进皇宫后,他成天都说在忙,我好几次去御书房,何公公都告诉我,好多大臣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