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2)
“啪”,一记巴掌打断了所有的话语。
她全身颤抖着,刚刚打了男人的手更是热得发痛。
“你无耻!”
他怎么可以如此说她?
这一切,若不是他设计逼迫,她又岂会沦落至此?
男人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部位,眼底骤然掠过阴戾。下一刻,他猛地掐住眼前纤瘦白皙的脖颈。
娥眉轻蹙,桃腮潮红,那双秋眸含泪带怨,仿佛顷刻间,那滴泪就会掉落。落在心里,教人心折。
乔楚,当真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生气了?”他凑到她耳边,用着亲昵温柔的声音低语:“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乔楚,想想你的身份。由始至终,朕的皇弟,你从来都没有资格肖想。”
“更别提,他现在亲眼瞧见你还与朕……你猜,他还会待你如珠如宝吗?”
“赵春芳,我、与惠王殿下乃是知音至交,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你莫要用你肮脏龌龊的心忖度我们……”她挣扎着,眼角那滴泪终于划落。
“肮脏龌龊?”男人伸手抹去那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欣赏着她凄美绝望的姿态,漆黑的瞳渐渐染上疯狂色彩,“乔楚,可别忘了,是谁跪在朕面前,求朕宠幸的?”
乔楚呼吸一窒,脑海中那些不堪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
是她求了他,即使是为了救她的父亲,可是终究是她自愿求的他……
感受着脖颈上的桎梏,她油然生出巨大的绝望,索性,她合上眼,“杀了我吧,赵春芳。”
“杀了你?”她听到对方嗤笑一声,随后,口腔涌入大量新鲜空气。
男人松开她,还伸手替她捋起鬓边凌乱的发,勾至耳后。动作轻缓多情,然而,声音却如同毒蛇吐出舌信,令人浑身颤栗。
“朕不会杀你的。你是前朝裕庆帝册封的‘宸贵妃',闻名天下的‘祸水',更是朕当着文武百官亲自赦免的‘罪妇'。朕昭告过天下,你的余生理应在这感恩寺中,与青灯古佛为伴。还有……”
他并未说下去,只是提起那件灰青色的尼姑法衣,替她披上。拇指恰好摩挲着乔楚裸露在外的肌肤,占有欲十足。
乔楚木然地任由他动作,心里明白男人未说完的那句话——
余生,她还得当他的娼/妇。
为什么?
她和这个男人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她以为赵春芳是坦荡荡的正人君子。
纵然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因美色对她产生欲念,只有赵春芳不会。
可是现实却如此残酷。
究竟是赵春芳变了,还是她从头到尾都看错了人?
乔楚对上佛像那双慈悲眼,茫然间却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那一夜,她曾经以为,这个男人是上天派来结束她所有苦难的英雄。
* * *
裕庆三十年五月十五 子时吉
今夜虽是十五,却是乌云满天,不见半点星月之光。
一抹黑色身影悄无声息跃上城墙,利刃于黑暗中没入□□当中,守城的士兵来不及反应,早已倒了下去。
士兵躺在地上,生命最后一刻,倒映在他涣散瞳孔中的,是一抹鲜艳的红——
满皇城高挂的红灯笼。
今日经钦天监仔细挑选过,乃是全年最为吉祥的日子。吉时吉日,皇上迎娶宸贵妃进宫。
喜轿已将新人由新华殿迎进刚兴建好的大宸宫,此刻大宸宫张灯结彩,完全沉浸在红色的喜悦中。
“囍”字贴满窗台,桌上龙凤喜烛已燃了过半,一位嬷嬷打发宫女出去探听情况,转头又对着坐在喜床上新娘子谄笑道:“哎呦,娘娘,您莫要心急,这陛下呀肯定是国事繁忙,才会晚了些。”
“可不是么?听说那些叛军就聚集在神都外面,不过呢,咱们神都卫军厉害着呢,别说是叛军,就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另一位嬷嬷赶紧接话。
“陛下此刻定是在御书房跟张大人他们议事。娘娘,您尽管放心,陛下如此宠爱您,定然不会误了吉时的。”
说罢,屋里空荡荡的,仿佛她俩刚才是对着空气说话。
坐在红色喜床上的身影依旧分纹不动。
真是对牛弹琴。
两位宫里资历最老的嬷嬷对视一眼,彼此心里埋汰着,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怠慢。
眼前这位是谁?
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人!
伶园贱籍出身,仅凭着那张脸,就能让年逾六十的裕庆帝不惜与太子反目,甚至连反对她进宫的皇后,也一并给废了。
若不是一众老臣跪在御书房死谏,某许姓言官当场撞死在石阶上,这位乔氏此刻早已入主中宫。
此次藩镇之祸皆因此女而起,可在这个神都被围攻的节骨眼,陛下仍是颁发圣旨,册封乔氏为皇贵妃,赐予“宸妃”封号,按足祖制礼仪将人迎进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