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门(96)
“这个……恐怕还要问过二爷……”
许青窈转身上楼,“不必,就按我说的做。”
留在原地的两女面面相觑,这位夫人,似乎与她们想象的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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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青城从蜀王宫廷里的晚宴上回来,下了轿子就一路阔步,刚走进院子,打算直奔楼上去,抬头望见一窗亮色,红袖执卷的侧影十分楚楚。
抬起袍袖,仿佛有酒气,遂折了脚步,返回自己房中,唤随从来添水洗浴。
光影半明半昧,水汽缭绕之中,薄青城解了半边衣袍,露出疤痕和青筋交错的后背,正要解下衣,忽然有两双柔荑轻触上来,蛇行般一寸寸抚向他腰间。
“谁!”
薄青城霎时凛然,转身将两人击倒在地,见是两个年青的女人,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
“谁派你们来的!说!”
外面守夜的随从听见动静,急忙带刀入内,一进来就见到这副活色生香的古怪场景。
水雾氤氲之中,两个轻纱曼妙的女子倒在地上,满脸惊恐,他们的主子只着中裤,青袍半披,露出大半劲瘦胸膛,拿长剑对准两人,面色阴骘。
“回二爷,这两名女子乃是蜀王相赠。”
薄青城冷眼打量他半晌,“你跟在爷身边多久,难道忘了规矩不成?”
长盛坊的规矩是,从来不许将前厅的火引到后院,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一贯的慎之又慎,他向来以身作则,连属下也不敢纵情恣欲,怎么忽然会有两个陌生的女人留在他房里?
那随从一咬牙,垂了头,“这……是夫人做主留下的。”
薄青城听后,目光冷了半晌,俄而笑起来,“好嘛,她倒是个贤妇……”
话里占尽春风,脸上却极为冷酷。
一时,众人都摸不准他的脾性,只好装活死人,大气也不敢出。
“下去。”
在场的人都如蒙大赦般跑了出去。
薄青城从黄花木架子上抽来自己的袍服和玉带,重新系上,只是绾得虚松——反正一会儿要解,他不打算费这个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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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无声息地上楼来。
连门被推开,她似乎也并未察觉。
“这么晚了还在看书?”
满身酒气,被外面的风一吹,依稀还夹杂着些许脂粉味——知道是他来了。
坐在灯下,并不回应,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有时间看书,没时间同我赴宴?”很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许青窈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怨念,背坐如山,纹丝不动,对他的话也是充耳不闻。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随手解掉身上的暗纹云锦斗篷,就扔在门口,问题很突兀,动作亦然,像是在泄愤。
烛火被斗篷带起,差点熄灭,许青窈暗忖: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疯?
深吸口气,转过身,眉眼凛然,仰起脸很平静地问:“你想把我们的关系昭告天下吗?”
“我们什么关系?”薄青城忽然走近她,俯身逼视,酒气喷洒在她脸上。
“……”
“明知故问!”许青窈撇过脸,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冒犯。
“我要你说!”上来就将她压在玫瑰圈椅上,大手掼住她后脑,不容她将视线错开分毫,一定要让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弄得天崩地裂。
他好像喝醉了,那双黑瞳里光影流转,却显得十分虚无,连怒气都难以聚焦,散落得到处都是,像一只愤怒的野兽,而这只野兽,此刻似乎只用一只眼睛看她,另一只,遥望着千里之外的江天,脸上的神情又近又远,叫人难以捉摸。
看见他倾覆而下的鼻唇,许青窈猛然站起来,推了他一把,他才吃醉了酒,重心不稳,很轻易地就被推了个趔趄,撞到后面的赤色堂柱上。
疼痛让他脸上的迷乱减去几分,开始和她讲道理——这对她来说是个好迹象。
“你说你身子不爽,求个安静,我便搬下楼来,夜夜孤眠;你说你嫌宴席吵闹,酒气熏人,我便孤身赴宴,回来见你前都想着沐浴净身。”
“你知不知道,今夜别人都带了女伴,你不去,叫我难堪也就算了,楼下那两个舞姬是怎么回事?”
敢情他以为她找来的。
许青窈整理衣裳上的褶皱,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你得去问问蜀王。”
“这个我知道,”薄青城说:“我是在问你,你把她们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你以为你是谁?”
许青窈笑起来,笑得很云淡风轻,说出来却别有韵味,“正因为我谁也不是,所以她们才能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