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就在公主府等着，他的耐心一向很足。

凌霜仔细招待着太傅，小心翼翼，止不住的往外看，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太傅连晚膳都是在这儿用的，姿态悠闲，一点儿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戚未眠回来的时候，府里表面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太傅端坐在前厅，让凌霜坐下来和他对上几盘棋。

凌霜胆战心惊的和他对弈。

太傅一边下，一边还指教凌霜：

“不要太心浮气躁，下棋嘛，就是该静心。”

戚未眠就没想过要躲，脚步声坦坦荡荡。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凌霜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朝着戚未眠作揖。

太傅也站起来朝着戚未眠作揖。

他脸上是慈祥的笑，声音温和而缓慢，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

“殿下玩尽兴回来了就好。”

好？

戚未眠微微的挑眉。

看太傅这表情，她今日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戚未眠缓缓的走过去，看了一眼棋局，坐到了凌霜的那个位置，仰头看他：

“太傅不必多礼，请坐。”

太傅坐了下来。

捡起这盘稀碎的棋局，再度对弈起来。

太傅没怎么上心，一边下棋，一边阴阳她：

“是什么好玩的，让殿下流连忘返，错过了今日的考试呢？不如大方与我分享一般，若是闲了，带上我这老家伙一块玩啊。”

戚未眠观察了一下棋局，不被太傅这阴阳给影响到。

习惯了。

不就是受罚嘛。

她选定了位置，纤长的手指夹着棋子，黑白分明，落在一个绝佳巧妙的位置，施施然的抬头看他一眼，姿态谦逊，但很欠揍：

“不太好，我们年轻人玩的都是一些刺激的，上房揭瓦的玩意，太傅一把老骨头怕是经不起折腾。”

太傅“呵呵呵”的乐，笑容愈发的慈祥和善：

“年轻人啊，身体好，经得起造就行……”

他意味深远的说。

两人在嘴炮里下完了这把棋，戚未眠愣是将将死的局面给拖延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结束。

虽败犹荣。

凌霜敬佩的道：

“殿下真的好厉害。”

太傅不辩驳这句夸赞，意犹未尽的问：

“再来一局？”

“奉陪到底。”

相继的又开了两把，把太傅这把老骨头给熬的确实困的不得了了才结束：

“不来了不来了。”

戚未眠站起身来：

“夜深了，太傅在这儿歇下吧。”

太傅也没客气，反正在公主府留宿不是头一次了，殿下特地给他留了院子，就懒得折腾了。

他笑眯眯道：

“正好，你师父明日回京了，我已与她商量好了，让她往死里揍你，殿下可一定要活着，哦不，在后日的课，一定要准时来上。”

戚未眠笑着答应：

“知道了。”

太傅问了一嘴：

“闻颂呢？”

“他啊，一直缠着我让我回来，被我揍了一顿。”戚未眠随意道：

“挺可怜的，太傅别罚他了呗？”

“是可怜，但都因为谁啊？”太傅斜睨她一眼：

“不罚他也行，殿下自己将上次的诗文抄上无数遍，不许让旁人替你抄写，不许敷衍了事，老夫即便是老眼昏花了也是能瞧出来殿下的字迹的。”

只是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戚未眠笑嘻嘻的应下：

“行啊。”

太傅挥挥手：

“睡了睡了，殿下早些歇息，歇息好了有精神头了，才能更抗揍，少受点伤。”

戚未眠微微弯腰作揖。

——

九年前的事仿佛历历在目。

戚未眠坐在椅子上，被闻颂从身后抱住。

日光乍泄，戚未眠不禁感慨：

“闻颂，我们认识已经有十一年了。”

十四岁的闻颂是她的伴读。

二十五岁的闻颂是她的枕边人，意中人，是她孩子的爹。

十一年，不长不短。

但人生没几个十一年。

当年的事历历在目，和闻颂有关的，她记得很清楚。

尤其是这一段。

她羞耻的捂住了脸，懊悔不已的吐槽自己：

“我那会儿是缺根筋吧，竟然想的那么歪，我还，我还教你怎么追我……”

现在回忆起来，都是大型社死场面。

丢人啊丢人。

戚未眠一世英名被她自己给亲手毁掉了。

闻颂笑了一声，好心的帮她解释，不过多少参杂了一些酸醋：

“喜欢阿眠的人太多了，阿眠对于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很是了解。只是那会儿阿眠也才十五，喜欢阿眠的人更没多大，稚嫩的喜欢往往带着羞怯和胆小。所以阿眠不觉得我直勾勾的盯着看是喜欢阿眠的表现很正常。”

她这样想的确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