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谋不轨+番外(9)
殿内传来泛着圣上泛着隐怒的声音:
“此事历经数日,江南士子都快到京城来了,你们毫无察觉,居然到现在还在互相推诿。”
这声音让福海忍不住哆嗦一下。
顾玉见福海心生退意,赶忙道:“雷霆雨露皆由我自行承担,若真有助于此事,于您也是一件大功德。”
福海咬咬牙:“请顾世子在此稍候,奴才找机会呈与圣上。”
说罢,福海又走了进去。
顾玉缓缓吐纳着气息,说不紧张是假的,圣上见她是因为逍遥王,大有抱着猎奇的目的。
现在她无意间听到君臣议政,正如福海所说,她主动献策极其不合规矩。
若是圣上不愿见她,一个轻佻狂放的坏印象肯定种下了。
可若是愿意召见,听她一言,她自信自己的想法可行。
圣上若是采纳一二,就算是直接得了圣上的青眼,以后行事也会方便不少。
春寒料峭,顾玉却是感觉自己背后紧张得出了冷汗。
不一会儿,顾玉见福海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忙上前一步,听他说道:“顾世子,圣上叫您进去。”
顾玉紧绷的心情这才稍微放松一些。
顾玉笑着对福海道:“多谢福海公公,有空到府里吃茶。”
福海公公是圣上眼前的红人,跟接她过来的小太监不同,见惯了世面,不会轻易被钱财贿赂。
她这么说是卖福海一个面子,日后福海若是有什么需要,她也会竭力相助。
福海听了果然喜笑颜开。
顾玉略略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跟着福海进殿,刚跨入殿门,一众臣子齐齐回头看她。
顾玉不由脚步一滞,稳了稳心神,重新抬步走上前去。
圣上高坐在上堂,看到顾玉一袭惨绿大袖罗衣,暗沉的勤政殿为之气象一新。
她脚步平稳,就那么走过那群臣子,跪下也如文竹般挺拔清秀,不见丝毫慌乱,说话亦不觉其卑微谄媚。
圣上这才明了贵妃曾提到她这个弟弟时,所说的俊雅是何等贴切。
圣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顾玉,方才你在殿外说你有良策,不妨说说。”
顾玉听见一大臣小声嘀咕:“我们在这里讨论半天,挨了圣上训斥不说,反倒让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这里献良策。”
另一个大臣道:“呵,不知天高地厚。”
她手心捏了一把汗,开口道:“卑下一点愚见,冀图有用。”
青年的嗓音带着点沙哑,响在空旷的大殿上,还能听出点回音。
圣上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顾玉抿了抿唇,言简意赅地将心中所想缓缓道来:“堵不如疏,卑下以为,与其将上京学子赶回江南,不如命沿途驿站好生接待,护送进京。”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吏部一个大臣反驳:“荒谬,让他们进京,要在京中学子间也掀起躁乱么?”
春日干燥,顾玉的嘴唇干裂,随着她说话渗出血来,让她更加慎重。
顾玉道:“方才在殿外,已听大人们说起,京中学子亦有互相举报之事,那么京中学子喧哗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另一大臣冷冷说道:“不知所谓,江南学子已成浩荡之势,派兵镇压遣返还来不及,若让他们进京,再跟京都学子搅作一团,我大禹朝的科举制度岂不成了笑话。”
这时,坐在上方的圣上陡然发火:“镇压,亏你们说得出口,我大禹朝的军队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亮出刀剑。
你们出身勋贵世家,身居高位,不能谅解寒门学子苦读的艰辛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出镇压这种话来,怎么?在你们这群酒囊饭袋眼里,那些寒门学子都是反贼吗?”
“圣上息怒。”殿内众人俱都跪了下来。
见殿内再无人说话,只有圣上因发怒而起的沉重呼吸声。
顾玉跪直身子,赶忙道:“圣上息怒,诸位大人稍安,且再听小子一言。江南学子鸣冤暴动,竟一呼百应,聚集数百人入京,说明科场舞弊事件已是积久沉疴,一味镇压遣返,只会令天下学子寒心。”
顾玉的语速很快,在圣上的怒气下,她在恐慌之余更多的是兴奋。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当今圣上在位二十余年,对权力的掌控欲想必也已到了顶峰。
可是朝中高位官员皆出自世家,一些圣上所下的政令实施起来并不顺利。
顾玉联想到在21世纪读书时,所学到的隋朝历史,隐隐猜到圣上已有扶持寒门的心思。
这次江南学子便是打破世家垄断朝堂的缺口,也是她的机遇。
顾玉继续道:“依小子愚见,堵不如疏,将学子们聚集京城,效仿前朝清谈会,邀他们到御都山祭圣台清谈表态,道出所受不平,上达天听,再由圣上亲自惩处,可告慰蒙冤学子,可警诫妄图走邪门歪道入仕之人,亦可表陛下兼听圣明。此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