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解青舟想了想，说：“我知道了，刚才你说，弑神计划比起无须老祖的救世计划太过狠戾，是因为这个原因？”

无逾缓缓摇了摇头，“不是。而是你一旦弑神成功，世人见到原来神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对神的信仰轰然坍塌，于是世间的规则和权力结构很快会被打乱及改变，这未必是件好事。”

“这怎么不是好事？改变是迟早的事。”解青舟不解，“再说了，难道你宁愿眼睁睁地看着神灭世吗？”

“禅宗是无须老祖救世计划的传承者，禅宗自然会在灭世灾难来临时尽可能地拯救能拯救的人。”

“那其他人呢？”

无逾淡淡地说：“神执行灭世计划，是为了得到超脱混沌的力量，复活幼子，等这过后，神会重造一批生灵，恢复世间繁华，到时被救下的人仍可继续生活。”

解青舟一时语塞。她明白无逾的计划和自己的计划差在哪了，无逾传承的是救世计划，救世计划不反抗神，只救人，等于在神权下戴着镣铐跳舞，而弑神计划则是向滥用权力的神彻底宣战。

解青舟不解，“既然你是这样想的，当初为何派人来助我冰封弑神台？”

“弑神台的前身是无须老祖的救世台，它不用于弑神，也可以在灾难来临时用于救人，所以我不希望它被毁。”

解青舟正想跟无逾辩论一番，她往前走了几步，边走边说：“无逾师兄，你听我说……”

然而无逾双手合十，解青舟每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无逾忽然站住了，他抬起那张清俊而端庄的脸，冷肃地对解青舟说：“解师妹，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顾念几分同门情谊，想来救你，然而就刚才的情况来看，我判断错了，温师姐似乎并没有杀你的打算，因而救了解师妹这份功劳，无逾不敢揽。既然现在温师姐已经走了，解师妹也安然无事，无逾也该告辞了。”

话音刚落，只见无逾周身泛起金色佛光，佛光刺得解青舟睁不开眼。

解青舟感到眼睛一阵刺疼，连忙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双眼。待佛光淡去，解青舟将袖子拿开时，眼前已经不见了无逾的踪影。

解青舟在偌大的竹海中喊了几声无逾，回应她的只有“沙沙”的风声，解青舟一跺脚，“唉”的叹了声气。

“无逾跑了，所以我还是得照原计划去白龙山庄，是不是？”解青舟抬起头，对着半空说。

半空中传来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是的，宿主。”

解青舟在满地的竹叶上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了几秒，然后对系统说道：“系统，我问你，五位长老的死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温红湖杀的？”

“我可以放投影给你看全过程，宿主要看吗？”

解青舟咬了咬牙，说：“看。”

系统在解青舟面前投下一片清晰的影像，影像中，解青舟看见了魔界的血河，血河沸腾翻滚，有千军万马之势，呼啸着带起骇浪滔滔，轩辕派覆盖在血河上的真气阵被血浪撕开了一个洞，情况岌岌可危。

解青舟一怔，眼中露出惊骇之色，道：“血河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因为神之眼的发育。”系统说。

五位长老结阵压制血河，同时口中奋力地向温红湖解释些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解青舟急道。

“五位长老告诉温红湖，魔界和人间之间的口子是神撕开的，为的就是让人间烟火滋养魔界中的神之眼，好让神之眼长出躯干四肢，高高在上的神并不在意世间生灵的安危。”系统说。

影像中血河翻滚得越来越厉害，眼看真气阵的漏洞愈来愈大，真气阵就快要毁灭了。一旦血河上的真气阵毁灭，魔界中那些巨大的大魔就可以淌过血河来到人间，肆意吞食人类。

就在这时，五位长老互相对视，突然纵身一跃，跳下血河，用自己的肉身填补血河上真气阵的漏洞。温红湖毫无意料，大惊失色，想追上去阻止，却已经晚了。

漏洞渐渐消失，真气阵恢复正常，血河依旧翻滚，但无法冲破真气阵。

五位长老牺牲，温红湖立在血河边沉默了一会，突然她丢下其他天宗弟子，飞过血河，来到魔界。

温红湖在魔界中找到了神之眼，神之眼已经长出躯干四肢，像个婴儿的模样，比起解青舟上一次见到它又大了许多。温红湖露出震惊的表情。

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解青舟把“云魂”的剑尖杵在地上，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剑柄上，闭上眼睛，面露痛苦之色，沉默着，久久不抬头。

解青舟想了很多，反复回忆着五位长老的音容笑貌，她的脑海中情绪已如惊涛骇浪，但这一次她学会了隐忍，没有外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