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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卿事+番外(78)

作者:檐上有雪 阅读记录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这番话好像他的那双手,沉稳而厚重,拍着我的肩膀,捏着我的手腕,和当初递给我小刀时一样,传来温和的鼓励。

心下稍定,我走出门去,下山的路上还不忘默默回忆昨日所学。

走进药铺,方且瑜正拨着算盘,但明显有些心神不宁,听到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整张脸都亮了。

“在等你呢,”说着,他掀开一个门帘,带我穿过一个堆着药材的过道,去往后院里,“她醒了没多久。这月我娘不在家,跟着商队出去采买了,我妹先前还好好的,这几日时常说不舒服,要躺着,还不让我进去,也不许我写信跟娘说,问她具体哪里不舒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说请大夫更是直接哭出声说不要,我真是急得不知怎么办了。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出来问我要,我家不比你们山上,但东西应该也齐全。”

我紧张得直咽口水。

他带我停在了一个房门前,示意我就是这里了,然后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也是,他还得照顾生意。我心里嘀咕着,掀开门帘进去了。

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家的屋子。这是我的第一印象。

虽然我也没到过别的女孩家,但不管是桌上摆的果盘,墙边挂的花球,还是扑面而来的清甜暖香,都在告诉我这一点。屋里还有个小缸,水清清的,两尾亮色小鱼抖着尾巴,腮边一开一合。

人躺在床上,离门不远,但她向里侧着脸。

……糟了,怎么谁都没告诉我她叫啥……

人在紧张的时候,任何一句话都说得无比艰难。我搜肠刮肚好几回,才勉强开口:

“妹妹,我是你哥哥请来看你的,我是山上揽月阁那个沈大夫的徒弟,叫沈卿卿,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没有回应,只有一声低低的啜泣。

嗯……人生病了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很可以理解。

我一切自理,搬了桌边的凳子凑到床边,然而略有些太高了,不方便诊脉,我索性一撩袍子,跪了下来。

这响动倒像是惊了她,她转过脸来,脸色悲戚。

我看着她满脸是泪,连安慰带解释地说:

“别怕,这凳子不合适,你把手伸出来,我诊个脉。”

她晃了晃头,好几条眼泪唰得一下渗进鬓边的发丝里去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拒绝我,于是软了语气:

“你放心,我虽然年轻了些,正经也是学过一些的。”

她开口,下巴上的泪珠掉进脖子里:“我不怕死,只求姐姐你别告诉任何人,只让我那兄长和母亲放了心怎么都好。”

我心里少不得咯噔一下,什么死不死的,到这个地步了?

我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只能含糊着拿出脉枕。

她闭上眼别过头去,从被里伸出胳膊来。

手指找到高骨,我缓缓吐了口气,探着脉息。

气脉鼓动,往来流利。

我刚刚缓和下来的心神又紧绷了起来,一面卸下了对要命的重病的警惕,一面则是惊讶,奇怪和恐慌冲上心头。

冷静,冷静。不论什么情况,都要再三确认。

我安抚着自己,又细摸了两三分钟,考虑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还是堪堪敲定了心里的哪一个答案。

是滑脉,也就是喜脉。

当然如今这个情形,肯定不是像寻常诊出有孕时道一声恭喜的气氛,我确实在什么家庭礼教方面懂得少,但没出阁的女孩怀了孕,怎么都不是好事吧?

她感觉到我手上动作的停滞,也应该知道我心里明了,更加往里侧了侧头。

我还是得保险些,让她换另一边脉来。

别说误诊了,这脉气强健,如果不是她正哭个不住,站起来打我一顿怕是都没问题。

我忍不住托着脸,有些头痛,在“孩子父亲是谁”和“容我回去考虑一下”之间来回摇摆,又想问个究竟,又觉得不该问太多,又认为这事只能让沈叙定夺,又害怕信息不够多他也没法决断。

算了算了,我晃晃脑袋,摒弃了那一大堆疑问和担忧,问诊为上。

“月信多久没来了?”我打开我的脉案本,准备下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且思。”她避开我的目光怯怯答道,“好姐姐,你不用揣着心来问我,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手收回被子里,盖上小腹,我和她的眼神里都多了了然。

“姐姐,”她叫得哀戚戚的,我心里也跟着难受,“这个孩子是个孽种,关于它的事都是打听不得的,传出去了我们这一家都得死,我……我知道是这样,一定会是这样,我想求求姐姐,如果姐姐有方法能让这个孩子消失,多痛多难我都愿意,如果不能,我也只能在母亲回来之前找个水塘自己了结了罢了,总比她回来了又气又急,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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