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27)
好在我们住得离小溪也不远,我来的那天已经见过,现在只是跟着他绕到小瀑布下的水潭边上而已。
我看他放下包裹,准备去水边,赶紧阻止了他。
“沈叙,我来吧。”我说,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下斗篷,找了个高一点不会溅水的石头给他铺上,“你来这里坐吧。”
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他还是爬上去坐着了,双手撑在身前,很乖巧的样子。
我又拿出揣着的手炉放在他身下,隔着手套都暖和得很,应该不用担心他着凉了。
我摊开油纸时,他突然说道:
“沈卿卿,有时候你操心起来真的很像在当妈。”
这句话也许有一些讽刺的成分,但听上去他也没有生气,我随口应着:
“是吗?我没有见过我妈妈,当妈就是这样操心的吗?”
他沉默了下去。
我又好奇道:“沈叙,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呀?她很关心你吗?”
沈叙好像是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我的母……亲,”他有点吞吐,“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在我,父亲,面前,总是谨小慎微,不敢犯一点错。所以与其说操心,不如说对我要求很严。从前我和我的兄弟们一处学习,游玩,打猎,她总是要一样一样事问过去,生怕我给她惹了麻烦,被我父亲厌弃。”
说来从没听沈叙说过他以前的事,他一开始说得犹豫,后来也流利起来了。
“你不是在隐仙谷长大的呀?”我问,“你有兄弟,也会出去玩。我没有父母,被谷主捡来,所以姓沈,你也姓沈,我还以为也是谷主的原因呢。”
黑夜里,我听到他嗤笑一声,再开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明了的悲凉:“我也不是生来就这个样子的。”
心角被猛地扎了一下,我只好笨拙地安慰道:
“那你父母和兄弟一定很心疼你。”
又添上一句实话:“我也很心疼你这样,真的。”
沈叙半晌没说话,末了,只是轻轻说:
“我的母亲在我受伤前就去世了,父亲和兄弟不提也罢。”
我还以为他要说,我不需要你心疼。
不过需不需要与我何干呢,他还能管我怎么想不成。
各自安静了一阵,我的手浸在水里,指尖酥酥麻麻的,他坐在一边默默陪着我。还好他没有反过来问我的父母,因为问了我也只能回答不知道,总不能说我有记忆来,就是阿纤姐在努力当我妈吧,把她说老了她可不开心,叫姐,只能叫姐。
不知道沈叙在想什么。
“沈卿卿,”他突然叫了我一句,“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揽月阁么?”
“嗯?”我忙着洗手里的草籽,顾不上搭话。
“抬头。”他说。
我抬起头,月亮刚从云层里挣脱出来,洒下明辉如水,汇在瀑布上,碎成千万星子,一部分迸出来,如夜霜般霰散,亦如冬雪般静谧,剩下的归入潭中,又复还一轮倒映的明月,盛在水中央,微微漾漾。
潭中揽月,清风入怀。
我收好草籽,爬上那块石头,轻轻偎在沈叙身边,一起看这淋漓月色。
少女的动作很小心,但轻微的肢体接触还是让沈叙的神经紧了紧,小心地把下身挪开一点,只用肩膀担着她送来的一点点重量。
月华千里,铺一池的心事。
沈叙把她的手炉又放还了她浸过溪水的手里。
第19章
我揣着做好的香囊和前一天预备好的桃心软酥准备下山时,沈叙一把把我拉回了他的椅子旁边,拔了发簪,解下我绑好的发带。
“干嘛?”这一大早的,我打了个哈欠,很不满地问他。
他从我脖子里又捞出一些我没扎上去的头发,替我理成一股扎好,又把簪子递回给我:
“好歹注意点形象。”
心里一个大白眼送给他。为了今天第一次去诊所随诊,昨夜我温书到他熄了灯,怕他发现我屋里的亮才匆匆吹熄了灯睡下,今晨又是天刚擦白就爬起来补绣完了阿纤姐的香囊。谁顾得上似的。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礼貌的。我点了点头,又好心叮嘱他:
“我留了几块酥给你,来不及烧水泡茶了。”
他很快地点了点头就示意我可以走了。
从前门下山到隐仙谷内的路一样是条石板路,路边随处可见隐仙谷的雕刻小石牌,是指示方向用的。不过纵它景物如何我都顾不上了,今天是第一次下山去随诊,还是早点去要紧。
运气不错,我甚至搭上了从药田送药去诊所的马车。
一下车就看到阿纤姐抱着双臂,笑盈盈地看着我。
“阿纤姐!”我跳下马车就朝她扑过去。她亦迎上来,轻轻揽着我的腰抱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