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132)
“那自然,”方婶一听赶紧解释,“我不是说卿卿不好的意思,只是她也还小呢。山上又没别人给你搭把手……其实你愿意的话,就在山下住着也好,我这也宽敞,且瑜这孩子心眼实还有劲,你需要了也能派上用场。”
看他没有反应,方婶又补上一句:
“我都着手给你挪个房间出来了,你也能在这里看诊,都随意的。”
沈叙笑了笑,说:
“方婶这里自然没有不好,只是山上的布局陈设,对我更方便一些。我毕竟与寻常人不再相同了,回去倒真是住得更舒服些。”
这番话毕,方婶似乎被噎住了,久久地埋头沉默。我也被惊得瞪着他,其实此时上山完全是为着我的缘故,他大可不必用自己的身体缺陷来袒护我的需求。
况且,他以前从不讲这样的话。
他悠闲地看着我笑,那脸色简直像在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不禁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手。
他回握,紧紧把我的手包在了掌心。然后掀起被子,把这相牵相依的一幕掩藏到软软烘烘的棉絮下了。
第93章 翻炉灼青肠
明明只是离开了十几天,再回到揽月阁时,却觉得一事一物都是久别重逢般的亲切又陌生。
只有阿墨还是阿墨,不会因为长久的分别对我有一分额外青眼,饿了冷了就来粘着我,吃饱喝足就自己找个地方窝着。
方婶把且思留在山上,是为了她安静养身子,也是为了替我们看着门,顺便喂喂鸽子逗逗猫,我们这里的鸽子向来对我意见很大,倒是和她混的很熟,一个个吃食的时候巴不得粘在她身上。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替她诊脉,毕竟年轻,加上虫疫未曾扩散他处,日子也算得上闲散,脉象上来看,只要这些日子她多加注意,这持续数月的大事就可彻底翻页了。
直到且思小心翼翼地提起想要回家过年,我才惶惶然想起,明天竟然就是除夕了,这下真的是毫无准备。沈叙的腿还没好利索,在我的反复要求威逼利诱之下才同意每天换药,回来已经被我按回床上了,因此只有我为且思收了行装,又把她送到山下,眼看着她拐过驿站去,心里盈满了对她未来的祝愿。
走到回程的半路,左手腕处突突地疼了起来。数月翩跹而过,我已与疼痛有了十足的默契,知道自己即将被月信折磨,只得加紧脚步。
粗算算日子,果然忙碌使人信期不准,明明算好了还能空出两三日让沈叙好好休息一下,这下又泡汤了。
跨进门槛时,沈叙已经坐在门口等我了。
“不是让你多歇一会么?”我边说着,边脱了披风,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往炉子上架了一壶水。
他跟在我后面,不言不语就参透了我的心事,只从袖里摸出了一个灌好的手炉:
“去躺着吧。”
我在疼痛中向来不记事,也不是我不想记,我也试图回想过,实在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徒留虚无的恐惧感涤荡我身,慢慢的也就放弃尝试了。
折磨终于把肉体还给我时,我才发现自己正用一个很令人脸红的姿势埋在沈叙怀里。
确切来说,是拿他这半截身体当抱枕一样,环着他的腰蜷着身子,锁着暖意,头靠在他胸前,被他虚虚地搂着。
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拍在我的睫上,眼边热热的。
“醒了?”声音自头顶传来,还有纸页落下的扑扑尘音。是他放下手中的书页,腾出手来靠我的额感受我的体温。
我点点头,又不想就这样松了这让人醺醺然的怀抱,霎时后悔,又摇了摇头,就着病后的钝力,狡黠地埋得更深了。
他没有说话,落在我发梢的呼吸却偷偷告诉我,他在笑。
不用抬头,我都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张笑脸,带着伤痕与宠溺,宛如冰裂的瓷面,观之叹之,沁目悦心。
“新年快乐。”他轻声说。
“新年快乐,”我也答道,又不放心,追问起来,“今天是哪日了?”
“初三。”这句的语气却变得焦心起来。
“我错过了拜见谷主,”我也有些丧气,“从前每年都去的。”
他低下头蹭了蹭我的耳边:“沈万年来看过你了,不算错过。”
“抱歉,我一定让你们担心了。”几句话的功夫,我就感觉累了,声音也小了下去。
他没有回答,紧了紧臂弯。
“沈叙。”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其实只是想叫他而已。
“我在。”他的声音好近,体温吹在耳后,覆一身悸动。
“你胡子长出来了,扎人。”
他笑了起来,示威似的又蹭了蹭我的耳廓。
他袍子胸口的银线被我的脸烘得暖暖的,随着他的心跳,丝丝缕缕渗着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