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128)
“对,对”她看着我,语速加快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长大了,我们那,没这样。”
“你们那平时吃些什么?”沈叙又揭过了提问的主动权。
“吃,吃肉,”她有些迟疑,像是对这个问题理解不来,“羊肉,外头跑啥,我们就吃啥,鸟,打不到。还有果子,找得到就吃。”
“那你们一路上吃的什么呢?”
“也拿羊肉和果子吃,你们汉人吃的,我男人不习惯。”
沈叙沉吟了一下,再开口,问的又是更远的问题。
“你家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有树吗?有草地吗?平时喝哪里的水?”
她皱着眉,眼睛瞟着天花板,连比带划地回答道:“树,有那种,这么高的,全是木头棍子,也结果子。草,很少,沙子很多。喝水,挖地下的,或者天上来的。”
我看着她的动作,揣摩着膝盖高的树是什么样子。
沈叙点着头,话题又回到了病症本身:“你们那的人长虫子,也会呕吐,吃不下东西吗?”
“虫子小时候,没有,长很大了才会。”
“你是什么时候感觉到不舒服的?来到这个镇上之后吗?”
“很早,很早。不舒服很早了,但是一直走,到这里,能换钱,我男人才愿意停下。”
“你们住在镇上的哪里?旅店?”
“旅店,但我不知道在哪里。”
“你去过镇上的小庙吗?那里有口水井,你们有没有喝过那里的水?”
“庙?”她微微睁眼,重复了一下这个字。
“一个里面放了很大的塑像的地方。”
“哦,哦,”她立马点了头,“刚到的时候路过了,我渴了,打过水,但是倒出来的时候洒了,我的碗也掉下去了,没喝到。”
“那你男人,他身上长虫吗?”
“没有,我看过,没有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长虫的人,这里有白色的点,很大一片。”她张开嘴,手指伸进去,指着侧边。
沈叙伸过手,掰着她的下颌看了看。
“你已经没有了。”
“真的吗?”她脸色一亮,“我没有虫子了?”
沈叙看了一眼小瓶子,没有回答,只是让她坐好,摸了一遍脉。
看沈叙的脸色,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他不继续问,我也安静着,按着他的指示,检查了那女子的身体。血脉归位,只是皮肤上还有一点紫红色的痕迹,我造成的伤口也很小,已经止血了,再问她,也说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没力气。我也把了一遭脉关,只是气虚体弱,旁的没有什么,先前与镇上的病人相同的那种脉象也消失了。
“先休息,”沈叙示意我带她出去,“卿卿,帮我把桌上的药方拿来吧,还有纸笔。”
我自然乐意效劳,带那女子回到她的被褥那里看她躺好,我来到桌子前,先把砚台和笔拿到沈叙床头的柜子上,给他接了基本厚账簿垫在手里,这才回去取那叠纸。
我睡前才看过的药方,此刻却是空白的。
刮风了吗?我绕着桌子找了一圈,才不禁疑惑地问出声:
“桌上的药方呢?”
声音不大,我附近的人群却应声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不安地朝这面瞟过来。
我心上飘起一丝不安,放大声音问道:
“桌上的药方,你们见了吗?”
没人回答,我又问了一边,语气更重了,有人被它压低了脖子。
终于,有一个细弱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是墙角抱着被子坐着的一个小女孩。
“我……我爹信不过,拿去……拿去给镇上的郎中看了。”
指尖又一次被紧缩的疼痛侵蚀,我不觉攥紧了剩下的空白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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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亲属锐评:你这样写书不需要给读者付精神损失费吗?
笑死,天天啾咪大家,生怕被我虐跑了\(`Δ’)/
第90章 小楼遥酹月
我特地等到疼痛平息才回到沈叙的房间,递给他空白纸,勉强解释说是有孩子调皮打翻了墨汁,只能把上面的揭了。
他看着我,眉宇坦然,听着我磕磕巴巴编谎,不急也不恼,只等我说完了,才勾着嘴角摸我的脸。
“卿卿,撒谎不是好习惯。”这是批评吗?为什么他的语气低沉又温柔呢?
眼泪刚歇息了一段时间,这回又活跃了起来,沸腾在我的眼眶。我实在顾不得了,爬上床榻窝进他的颈肩,抽噎着向他诉说起来。
“一张药方而已,”他听完,拍着我的后背,宽慰道,“我再写一份就是了,什么要紧。再说,我从前不也教过你,我的药方无所谓谁看,任谁能有所改进,都是好的。”
“不公平,”我抱紧他不想松手,眼泪都顾不上擦,“你那么想救他们,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