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琼玖去收拾。”苏南枝捏着他的耳垂，凑近了小声又说，“就在方才，你夫子来了。”

“抱山先生？”陈志高道。

苏南枝眨眨眼睛表示，陈志高笑着问：“他来找你说情？”萧一鸣死了，萧家那些个儿孙们还是要过活的。

苏南枝摇头，故作神秘道：“他来找我做个交易。”她点指头在男人心口戳了戳，“报酬诱人，我就给应了。”

男人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亲昵笑问：“什么报酬，能叫你也看得上眼？”

“我不告诉你……”

突然，帘子被人撩开，冯袂笑着从外面探头：“什么秘密？我也想听！”说完这句，他又‘哎呦’一声，被琼玖揪着耳朵，拖了出去。

陈志高还要继续听她没说完的话，苏南枝噗嗤一声笑着将他推开：“我不高兴说了。”陈志高追她出去，见人走远，才笑着斥道：“勾心挠肺的把话撂一半儿，仔细我记上仇。”

苏南枝才不听他唠叨抱怨呢：“你就记着吧，我同冯袂去说留咱们家过年的事儿。”

“你呀。”陈志高无奈摇头，回屋换了家常的便服，也跟去了上房。

*

苏老爷是一向不喜欢小孩子，除了苏南枝，家里的几个小子他哪个也没抱过一回。

是以，不光是乖巧听话的初哥儿在他这儿没得过笑脸儿，就连冯袂这个外客，苏老爷也是板起脸一副就差把厌恶写在脸上的严肃。

初哥儿年纪小，头几天在上房吃饭，还偷偷抹眼泪哭过，可后面见到二伯、三伯家的几个堂兄也挨着个儿被爷爷骂，只有小姑姑爷爷不骂，再想起父亲与伯伯、叔叔们的待遇，初哥儿就彻底释怀了，也不用再哄，爷爷骂他，他就乖乖低头听着，爷爷板起脸，他就往角落里躲，他是家里最小的，反正有堂兄堂姐们在前头受过。

而到了冯袂这里，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苏老爷不爱搭理冯袂，冯袂反倒是上赶着凑上去找话。

“哇！老头儿，你会做漆器啊，真牛！”

“咦，我当你见人没笑脸儿呢，合着是只喜欢你闺女跟女婿啊……”

冯袂的话说得多了，苏老爷还要打人，可打人冯袂也不害怕，他会跑，撒腿就没影儿了，后来苏老爷气不过，跟女婿告了状，冯袂被提着耳朵到苏老爷跟前儿作揖赔不是，两个人这才缓和了关系。

今儿冯袂又摸到上房，撞见了苏老爷，尴尬的挠头傻笑。

苏老爷正看一本寿安郡主留下的游记批注，瞥眼瞧他，摆摆手，管家便上前给冯袂引路，让他到花厅等候，苏南枝后脚跟过来，冯袂坐在屋里就听见苏老爷在外头一口一个小乖乖的喊着。

恰巧苏恒进来放东西，冯袂作揖凑上来套近乎，打听道：“苏六叔！你家老爷子怎么就不喜欢小子，偏只疼一个宝贝闺女？”

苏恒朝门口看一眼，笑着抿起嘴：“我家老爷子可不是不喜欢小子，他是小子丫头都不喜欢。”

冯袂指着外面，不解道：“那……”

苏恒不好同他讲家里的情况，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我家老爷子喜欢模样俊俏的，我妹子神仙一样的人物，老爷子这才偏爱几分。”

冯袂脱口道：“婶子像郡主娘娘？”

苏恒愣住，失笑点头：“我妹子是像极了我母亲。”

冯袂不知想起了什么，咧嘴笑着道：“我就知道，郡主娘娘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婶子肯定是随了她！”

“小鬼。”苏恒摇头斥他，里间叫摆饭，又招手提溜着他一同过去。吃过饭，苏南枝同冯袂说起过年的事儿，冯袂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张大膀子就要扑上来抱人，猛地想起头儿的警告，忙缩了缩脑袋，转头抱着苏六叔转了几圈。

*

转天，庄子里的马车回来，家里的几个小子、姑娘放羊似的涌进了府里。

到上房门口，才老老实实收了规矩，小大人似的进屋磕头给爷爷拜年。苏老爷叫起，又沉默不言的让他们立了两刻钟的规矩，才抬眼皮叫退下。

几个皮猴子碰上了冯袂这个孙大王，领着小厮们上街买了炮仗呲花，叽叽喳喳就热闹起来了。

年节里头六部衙门的事儿多，陈志高大清早出去，晌午也来不及回家，天黑又被小皇帝留在宫里赏了饭，皮猴子们都各自回去了，苏南枝在上房陪苏老爷下棋，哈气连天，才盼到某人回来。

“大过年的，轻着些打。”苏老爷笑着拱火，伸懒腰嚷着要歇息，也不使女婿伺候了，关门撵二人出去。

陈志高面有难色的跟着回到五华居，关上了门，屋里只有夫妻两个，苏南枝笑着逗他：“别揣一肚子的乱发愁，爹爹不过是说着逗你玩儿呢，大过年的，你不过是回来的晚着些，我又不会真打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