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玠遥+番外(174)
苏南枝也跟着她笑,抚上她摸在自己脸侧干枯的手背,“姨姥姥,说多少回了,我又不怯您,您吓唬人的这一套,就不要再往我身上使了。”
“嘿嘿嘿……”婆子笑着抽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吓不到你啊。”
苏南枝敛了敛笑僵了的脸,收回话题:“他们眼下正在相州城焦灼,相州城易守难攻,打不打的下也是各有五成的把握。眼下云中府又扣着粮食不肯松口,我摆明了态度,见不着银子我是一粒粮食也没有,但凭他们拿高价去找散户们收。”
婆子往沙盘上看,捏住相州的旗子就给拔了出来:“五成?你也太小瞧你抬进门儿的那小赘婿了,他急着把你送走,可是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呢,估计你还没上出海的船,人家那边就已经进了相州城,挂上帅旗了。”
“嗯?”苏南枝再看两边行军布阵,问道,“他要怎么速战速决?”这几天她可是反复把两边战场推演了好几回,无论如何算,也不过是五五开,更甚者,攘陈军这边还要再虚着些呢。
“你那小赘婿自在东雍州放第一把火,这场仗他就已经是十成的胜率了。”婆子把写着冯字的小旗插在相州城的沙堆上,“还记得我才教你兵法时提到的‘破釜沉舟’么?”
苏南枝道:“《孙子兵法》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您那时拿眉津驿一站做比,除辛荣那场及时雨外,崔家副将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是能胜的关键,左翼行军而残,断臂折腕,后梁这边再而竭,三必势衰,崔家中路迂回起包围之势,木老将军断了粮草供给,又迎头撞上崔家势盛的右翼后路兵,几个偶然都撞在了一起,这才叫那吕景同占了一回上峰。”
然而……只这一回,木老将军负伤身亡,木镇那个怂包蛋做了木家军的主,这攘陈的大势,也算是废了。
好在平嘉老儿也是个糊涂蛋,吕景同与木镇两个,绿豆对王八,谁也不比谁强到哪儿去,这才形成了平衡之势,两个窝囊废拿朝廷的银子粮食,带着几十万大军在边界上小打小闹的哄着玩儿。
那婆子点头:“你既然记的这些,那你再看相州这一战,姓陈的想要有十成胜率,该如何去打?”
经她这么一点拨,苏南枝也悟过来些:“引蛇出洞?”她自相州城后划开一道口子,“若是崔家军从这里支援,相州城就有开城放人的机会了。”相州城迎援兵的机会,就是他陈志高破城的机会。
婆子摇头而笑:“臭丫头,你都通透到这儿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苏南枝默声,脸色也变得沉郁起来:“东雍州他们已经屠了一个镇子了。”屠城可是要万古的骂名,东雍州那回已经是授人以柄了,相州城这么大,南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若是再出个幺蛾子,这一仗赢了也是输了。
届时,恐怕陈志高的小命也要搭进去。
“呵,你这是心疼了?”婆子笑她,“臭丫头,我父皇握住我的手,教我的第一条为君之道,便是御下。天子高居云巅,臣子万民要瞻仰你,后宫妃嫔要巴结你,就连庙里土胚泥胎也得看你的脸色,你既要高不可攀,又要恩威并施,你要心有万民,又不能仅以黎庶之心去看治下江山。”
婆子拍拍她的肩膀,淡淡道:“臭丫头,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玉玠遥遥,云巅之上,那路只容得下一人去走。”
那个位置,岂能容身畔近臣染指分毫?
苏南枝明白点头:“我记住了。”
婆子又道:“御下之道,你一向是最清楚的,多余的话说一万遍也没用,你自己掂量掂量。”婆子在相州城西北一处点了点,“破这一个镇子,再哄着相州城里敞一角城门,这一仗十成胜率,冯明远那二流货色也能披上个名将的虚名了,至于你那小赘婿……那小杂种身边虎狼环绕,只要他还想活命,就是跟清流闹翻了去,也要护住你那赘婿。”
苏南枝盯着婆子指的那一处,想了一下道:“便是如此,回去我也要同他割席,先把界限划出来。”小皇帝再护着陈志高苏家的生意可不能受牵连,仗打起来了,粮食棉花那就是银子。
婆子点播她:“这一仗是为萧家打的,你要割席不如耍一招回马枪,日后周老狗两腿儿一蹬,你这唯一有干系的干闺女还能捡些折箩呢。朝堂里的人脉关系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银子嘛,谁不稀罕?”
苏南枝就等着她先开口提这话呢,笑吟吟道:“我这不是怕您心里不高兴嘛,您要是提了这个头儿,那我才敢行事。”
“德性!”婆子又细看苏南枝铺出来的这个沙盘,发现其中精彩之处,笑着问她,“好家伙,臭丫头你这是把山脉绘制的事情给摸清楚了啊。这山势走向,城镇点布,没有一步一个脚印儿走出来的,可做不到这般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