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玠遥+番外(127)
景文帝纵然不算是个好皇帝,他平庸无为,压不住南边攘陈的骚动,也压不住南院王这个异族贼子的野心,可他如今没了,过往种种,皆不再追究。
死了的皇帝终是个好皇帝。
五军提督衙门的差官佩刀寻街,内阁几位阁老亲自护着年幼的太子殿下从中兴所出来,过天街,拿着已逝先皇留下的圣旨,磕头哭出第一声悲怆。
南院王看着年幼无知的小太子,笑着随群臣一起跪下,一声‘吾皇万万岁’,后梁江山便迎来了新主子,内阁为新帝立年号为‘景和’。
‘和’,和而无争,无站则民安。
兵部那群好战的老将们盼星盼月亮的盼着只会对大陈委曲求全的南院王能够下去,好容易盼来了清流有出头之日,结果……清流那些只会咬文嚼字的文官们,比周英毅还更像个怂包蛋呢!
而周英毅却在老皇帝殡天以后躲在家里清闲起来。
周子豪日日看着父亲养花、喂鱼,心里一百个焦急:“儿子的调令就在明天了,兵部又催的急,明儿拿到调令,儿子就得往南边去了,父亲您这个样子,儿子有些不放心……”
他好容易才弄到了兵部的文书,要在攘陈战场上建功立业了,老皇帝早不死万不死,偏偏这个时候瞪了腿儿,老爷子失了势,他也少了乘风而起的机会。
“你自管去奔你的前程,不用管我。”周英毅捏着棉布,一点点将对儿兰心儿里的尘土擦拭干净,头也不抬地道,“你长大了,知道自己给自己奔前程了,这是好事儿,也省的我这做爹的替你担心。”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周子豪跪地做小,“先前儿子同您说过的,是兵部柳老将军他……”
周英毅摆手,示意他不必解释:“咱们是亲父子,你有好前程,我这个当爹的心里只有高兴,哪里能责怪你呢。”
周英毅将那两片仅有的叶子擦了又擦,眼睛里始终带着笑意:“你到了木安童手底下,可要尽心行事,木家父子俩还是你爹我带出来的兵呢,便是你能力差一些,看在你爹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你熬上两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咱们南院王府还是从前那个南院王府。”
周子豪也跟着笑了:“儿子明白了,儿子定不负爹爹您的期望。”他就知道,老头子肯定还留有后手,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太子上位,分光了大半辈子的南院王府就落在人家后头了。
周英毅笑着勾了勾嘴角,乜眼看他,轻啧一声道:“走之前也记得给你娘磕个头,战场上刀枪无眼,叫你娘保佑着你,平安回来,好接手你爹我这一摊子差事。”
“儿子不敢。”周子豪笑着磕头,嘴上说着不敢,可脸上的笑意却掩不住。
“去吧去吧,聒聒噪噪的,搅扰我种花的雅兴。”周英毅似笑非笑地赶他出去,周子豪又磕了个头,才顺声退下。
人走远,金玥奴从后面偏室里走出来,坐在周英毅身后,胳膊揽住他的脖子,“我就说了吧,您又不信,您这宝贝儿子早就把心养野了,他在南边呆了那么多年,磕头拜的是大陈皇帝,出门受的是百官朝贺,他尝过手握实权的滋味儿,因着您才丢了那令人艳羡的身份,换做谁心里会没有点子怨气。”
金玥奴顺势挪到了他的怀里,一双狐媚子的眼睛圆溜溜睁的大大的:“他今儿个能为了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投靠了人家,明儿个就能为了别的,再人家跟前凑。”
周英毅把侍弄花草的小桌推开,稳稳将她抱在怀里,笑着道:“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丢开了他,难不成你要指望我那宝贝干女儿么?”
曾几何时,他或许还真想过让苏南枝来承了他这一片家业,苏南枝是寿安的女儿,即便是没有他的血脉,他也认了,可苏宗高那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越来越把苏南枝往坏了教,尖酸刻薄,强势霸道,这样一个小丫头,叫他如何安心把南院王府交给她?
“爷您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么?”金玥奴咬着嘴,笑着问,“当初奴跟您回来的时候,您可是应过奴的,您会待娇娇视如己出,奴的女儿就是您的女儿。”
当年她抛家舍业狠心北上之时,曾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万没想到,如今那条后路竟成了她最大的依仗。
“你是说常家那小丫头?”周英毅笑道。
娇娇是常娆的乳名,金玥奴要跟他走的时候,那小丫头还哭着偷偷躲门后面看,一头柔软的小黄毛,怯怯的眼神儿叫人心疼。
“什么小丫头?那不是爷您的女儿么?”
“是是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就是爷的闺女。”南院王笑着亲亲她的小脸儿,捏着她面腮细皮嫩肉的一抹皮肉,默不作声的在心里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