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令仪深以为然。
她的确太矜贵。
此时,封璟幽幽睁开眼来,似乎沉沉吸了口气,呼吸深沉急促。小张子忙躬身,压低了声音,附耳了几句。
封璟一个凛冽眼神扫过,暗示了小张子。
小张子当即领命退到一侧。
而封璟则抬手掐了掐高挺的鼻梁,此刻,被褥下面甚是凶猛,他差点就交代在卫令仪手里了。
那个小混账!迟早会让她后悔不已!
巨龙咬牙切齿。
*
亥时,群臣被遣散出宫。
大臣入宫是不得携带佩剑的,卫家父子二人一出宫门,就从随从手中取过佩剑,明晃晃的握在手中。
父子二人皆是人高马大,威严肃重,便就站在宫廷外的那条长道上,目送着一位位官员纷纷离去。
众官员自是明白了卫家父子的意图。
这便是给他们敲警钟。
躲入马车的老臣子暗暗心惊,兀自拍了胸口给自己顺气儿,亏得今日在太平殿不曾提议让靖王暂时监国,不然,卫家父子岂不是会迫害于他?
秦邵和傅青结伴走出宫廷,二人笑着来到卫家父子面前,这态度便是在示好。
尤其是傅青,当真是堆了一脸憨笑,抱拳作揖,“镇国公、少将军,恭喜二位啊。此番卫娘娘有喜,我与秦大人也替皇上高兴呢。”
秦邵附和,“国公爷,卫少将军,您二位放心,下官与傅大人定鼎力护着娘娘和龙嗣!”
此刻,秦邵和傅青虽知皇上的局,但也一心以为卫令仪当真怀上了龙嗣。
卫家父子对视了一眼,纵使他二人不喜在朝中拉帮结派,但眼下也的确需要助力。
卫蛮直接亮出大将军的宝剑,“两位大人,如今朝中局势如何,还望两位大人细细说来。”
卫定修这便虚手一请,“若是二位不嫌弃,今晚且去“不夜楼”喝杯茶如何?”
秦邵和傅青又对视了一眼。
卫家父子皆是手持宝剑,就差直接拔剑了,他二人能不去么?
是以,四人结伴,前去了“不夜楼”。
秦邵和傅青乃新帝左膀右臂,他二人被卫家父子“请走”之后,康王与靖王以最快的消息得知此事,眼下更是笃定,封璟与卫家已经真正结盟。
靖王一回到府上,便大发雷霆,砸烂了堂屋才稍稍停歇。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夤夜十分,卫定修亲自领着银甲禁卫军,在京都城主街道来来回回巡视了三遍,尤其在靖王府、康王府,以及几位肱骨大臣的府门外逗留了片刻。
马蹄声与兵刃声交织,扰得数位大臣一宿未眠,几位年老大臣在次日一早,皆诱发了心悸的老毛病。
整个京都城一夜之间陷入了万般警惕之态。
尤其是卫家上下,除却金吾卫之外,卫家两千府兵已一应准备就绪,仿佛随时可以加入战斗,更是从田庄里运来数千人可以食用的粮食与蔬果。
总之,卫家给外界的印象便是——
一场大战即将开启。
此前被靖王拉拢的旧朝大臣们,立场又开始摇摇欲坠。
一时间,京都事态紧急。
*
皇太后近乎一宿未眠。
历经一夜思量过后,还是宣见了御医,询问了帝王状况,得知封璟的性命的确危在旦夕,皇太后欣慰之余,又命人宣见了卫令仪。
眼下的卫令仪十分嗜睡,且有起床气。
此前,都是睡到自然醒,无人敢叨扰了她。
今晨被皇太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婢闹醒,卫令仪顶着一张怨气丛生的脸去了一趟景仁宫。
她神色幽怨,连连哈欠,景仁宫的宫婢故意为难于她,端来一盏隔夜茶,卫令仪自是瞧出来了,这痴儿哪里肯被如此苛待,当场一手捂唇,做干呕之状。
她如此娇软的矜贵美人,才不要喝隔夜茶。
一旁的御医神色一凛,见卫令仪又是哈欠连天,且还干呕不止,便是八分笃定她是当真有孕。
皇太后眉目更沉,“卫氏,你这是何意?哀家好心宣了御医给你诊脉,你这般态度,难道是怀疑哀家的用心不成?”
卫令仪一时间捉摸不透老妖婆的心思。
但有一点,她可以笃定。
那便是皇太后不是个好人,是坏胚子。
卫令仪身侧仅跟着阿七,素衣和锦瑟被挡在了景仁宫殿外。
此时,阿七已开始焦灼,担心皇太后会对卫令仪不利。
谁知,还未及阿七想对策,就见卫令仪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捂唇,柔柔弱弱的低泣了起来,大抵是话本看多了,熟悉的场面就会让她戏精大发,“瞧瞧这世道,莫不是我已走投无路了么?可怜见的,我无非只是受宠而已,又无非只是怀了孩子而已,能有什么错处?太后这般苛责,着实叫我惶恐不已。罢了,太后说甚便是甚吧,全当我甚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