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天造地设便是如此了吧。
见此景,卫蛮堵在胸口长达数月的憋闷竟然莫名其妙好转不少。
他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瞧着新帝也顺眼了。
但转念一想,新帝坐拥后宫,又不是他的女婿,新帝与自己女儿又算个什么劳什子男才女貌?
卫蛮鼻音出气,以茶代酒,仰面一饮而尽,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女儿的确比入宫之前面色红润了不少,乍一看好像还高挑了些。
皇太后面色更沉,看见卫令仪一身明艳的大红色披风就觉得刺目。
这后宫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穿正红。
尤其是卫令仪头上那支步摇镶嵌着的红宝石,皇太后一眼认出是高卢昨年进贡的宝物,就连她都奢望不上的东西,却成了区区一个四品美人的囊中之物。
皇帝还真是宠爱卫令仪啊!
按着后宫嫔妃品阶,卫令仪的席位不应该挨近帝王,但小张子提前就交代了尚宫局的掌事公公,将卫美人的席位调整到了帝王右侧的位置。
如今,六宫无后,由皇太后执掌凤印,淑妃、贤妃、良妃三人分庭抗礼,帝王要偏宠一个卫令仪,嫔妃无人敢提出置喙。人人皆知,卫令仪是帝王不顾颜面强行纳入后宫的女子,未曾失忆之前还是一个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但这也不妨碍皇上独宠她。
试问,后宫谁人可以与帝王同吃同住?
今日,卫令仪又是一身明艳的大红色,她一个痴儿又懂甚么?若非帝王允许,宫婢岂敢给她这般穿着。
此刻,后宫嫔妃皆是各怀心思,纷纷起身给帝王行礼的同时,又不免多看帝王几眼。要知道,帝王正当男子年华正好时,又是如此威严卓绝,无论是俊美容貌,亦或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都可轻易让世间女子沉沦其中。
可偏生封璟又是那种目中无她人的男子,仿佛世间女子唯有仰望他的份,他是那般高高在上,让天下人都只能匍匐在他足下。
淑妃、贤妃几人眸光灼灼的望向帝王,但无论她们如何痴痴仰望,都不曾得到帝王一个眼神。
“众卿平身,落座吧。”封璟挥袖,在龙椅上坐下,眼角的余光瞥见卫令仪正整理发髻上的步摇。
呵,倒是学会爱美了。
这小东西还真是一天一个模样。
自从卫令仪失智之后,封璟将她养在身边的感觉,就仿若是亲手养大一个女孩儿,她的次次成长都让他惊奇、欢喜。
卫令仪端坐好,这才看向新罗使臣那边,尤其是戴着面纱的金氏公主,虽是看不清面容,但从大致体态以及额头肌肤,大抵可以看出是个美人。
卫令仪粉唇嘟了嘟,但很快她就开始收敛一腔不满之色,她可万不能被人瞧出心思。
狡猾如她,已经学会藏着掖着了。
还故作镇定的喝了口花茶,抿了下一口,她轻“啊”了一声,这是喝茶的惯用习性,尤其是最后一声轻叹的步骤不能少了。
卫蛮和卫定修父子两人朝着卫令仪望了过来,神色可谓是焦灼,然而,这痴儿此刻脑子里一门心思都放在新罗公主身上,哪里会在意这对父子。
卫蛮看向卫定修,剑眉紧拧。
卫定修只好以拳抵唇,压低了声音,“父亲莫要焦灼,妹妹只是暂时失了心智,也失了记忆,不记得你我二人了。”
卫蛮当场红了眼眶,他是个性情中人,但朝中大臣只知他不满新帝,这几年一直都是足不出户,近乎都在闭关,见他红了眼,纷纷纳闷至极。
此时,新罗使臣出列,包括新罗公主在内,皆行至中轴线上,对封璟行了中原最高礼节的跪拜大礼。
“□□帝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罗使臣入乡随俗,进宫之前就换上了中原服侍,金氏公主亦然,她一身狐裘氅衣,衬得身量高挑,盘云髻上插了一支嵌猫睛石花形金簪,玉耳毫无修饰,看得出来并非是浓妆艳抹,举手投足一股娴静雅致的气韵,尤其是那双涔涔澈澈的眼,仿佛深藏不可言说的哀愁。
封璟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笑意不达眼底,“诸位远道而来,朕乃中原东道主,已命礼部着实款待诸位,朕登基以来,凡四方夷狄君长朝见者,以宾待之。”
封璟言下之意,便是只要他是中原帝王,外邦来朝使臣,皆会被以礼相待。
但新罗使臣并不敢造次。
封璟当初是如何一步步拿下这座江山,新罗王朝早有耳闻。
无疑,封璟在新罗金氏眼中,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枭雄。
否则,金氏王朝也不会欲与封璟联姻。
为首使臣再度行跪拜大礼,并未拖延,直接道:“外臣之君主,对皇上崇仰不已,愿与皇上结两姓之好,特意将王朝大公主赐予皇上,还望皇上成全外臣君主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