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海棠双手揪着锦帕, 诚惶诚恐, 生怕自己与王长岭的事被人知晓。
她从王长岭那里听说过一些事,早已知晓卫、王两家是政敌的事实。
卫令仪从甬道过来时, 卫海棠立刻从石杌上起身, 就见贵妃娘娘一身齐胸瑞锦襦裙, 腰身一条鹅黄色丝绦, 束得腰肢一掌可握, 她迎着日光,这一刻仿佛所有天光都笼在她头顶, 明明寻常的服侍打扮,却还是让人眼前一亮,被惊艳到了。
她就是卫家大小姐,卫令仪, 那个让卫家所有男子都不敢轻视的存在。
就算是卫海棠的父亲提及了卫令仪,字里行间也皆是敬重之意。
就宛若卫令仪不仅仅是区区一个女子, 反而成了卫家的光,是卫家的一个象征。
卫海棠立刻福身行礼,却被卫令仪扶住了手臂, 仅受了她半礼。
“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多礼。”卫令仪方才已经打量了这位偏房堂妹,这女子虽算不得倾国倾城, 可眼神之间藏着一股纯澈和坚毅, 眉目清晰, 一看就不是寻常贪慕虚荣的女子。
卫令仪看得出来, 就算是她让卫海棠与王长岭断情绝爱,她也会照做。
卫家的女子,总会是以大局为重。
卫令仪当下就有了思量,拉着卫海棠落座,“卫家人丁稀薄,便是女子,也该重视起来。妹妹在闺中可读过哪些书?”
果不其然,卫令仪此言一出,卫海棠当即眸色一亮,变得擅谈,“回娘娘,民女寻常就爱读些人物杂志、地理志,还有咱们卫家的兵法。”
卫令仪面上娇靥含笑。
实则,内心虚了。
这位堂妹比她优秀啊。
她现下只沉迷话本呢。
卫令仪笑了笑,“甚好,妹妹有卫家人的风范。对了,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到了成婚定亲的年纪了吧,自己可有心仪之人?”
此言一出,卫海棠明显欲言又止,似是颇有思量。
卫令仪却笑了。
这姑娘或许当真心悦王长岭,可真要到了关键时候,不会把情爱视作性命。
如此甚好。
女子不怕坠入情网,就怕不能自拔。
若能自控,情就伤不了人。至少不会成为致命的软肋。
倘若,卫海棠和王长岭日后可以喜结连理,谁征服了谁还未必可知呢,搞不好,那青年才俊王长岭也会成为卫家女的裙下臣。
卫令仪噗嗤笑了出来,纯粹是心中欢喜,让卫家女嫁入王家,这就是对王家最好的监视。
卫海棠不解,“娘娘,可是民女说错什么话了?娘娘为何发笑?”
卫令仪拍了拍卫海棠的手背,“傻妹妹,本宫是替你高兴呢,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卫海棠更是不解。
这时,宫婢上前附耳低语了一句,卫令仪抬首,美眸之中锋芒毕露,像明珠去尘,露出了原本的光华万千。
卫令仪,“放狼吧。”
封家人似是很喜欢养狼,康王如此,封璟亦是如此。
王长岭急急忙忙赶来时,已有十几头饿了一日的恶狼在虎视眈眈,由侍卫牵着,倒也不敢轻易放肆。
王长岭弱冠之年,一袭右衽淡蓝圆领长袍,风光霁月。眉目之间同样是坚毅与果决。额头溢出了一层细密薄汗。
卫令仪事先就故意透露出卫海棠入宫,便是试探王长岭。
王长岭可以不顾王家少主的身份,直接入宫求见卫令仪,足可见,他至少眼下还是在意卫海棠的。
卫令仪快速扫视了王长岭和卫海棠,心里又有数了。
看来,她的这个堂妹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又岂会让这兰芝玉树的王家少主乱了方寸?
所谓情爱,就是一物降一物。
“噗嗤——”卫令仪打趣一笑,“王公子,你无须担忧,皇上和本宫没有任何恶意,今日无非是邀了妹妹入宫见上一面罢了。”
“……”这架势,是无恶意?!
王长岭眸光微拧,老老实实作揖行礼,像一头被折服的猎犬,强权之下,唯有低头。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王长岭少时成名,颇有才情,后又入仕历练,年纪轻轻已在朝中有所建树。
但因着其父还在高位,王长岭便一直不温不火,在外为官。
本朝有律,父子、手足不可同朝为重臣。
这时,小张子阴柔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卫令仪起身,转过脸去,就见封璟从过廊款步走来,玄色帝王常服稍稍压住了他脸上的戾气,一双血瞳却煞是惹眼。
“给皇上请安。”
“恭请皇上圣安。”
卫令仪刚要福身,却还是被封璟拉住了一只柔荑,“爱妃见堂妹,怎的也不叫上朕?这位便是爱妃给堂妹所选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