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子暗暗忖度:皇上这几天的表情变得丰富了呢。
封璟已从龙椅上起身,来到用膳的紫檀木圆桌旁,用花露净手之时,淡淡启齿,“朕无事。”
卫令仪已准备好了大快朵颐,甚至于想好了先喝一勺乳鸽汤,才食用油炸小黄蟹,可皇上这叫什么话?!怎么能说无事呢?!
封璟落座,骨节分明的手持起雕祥云纹洛的竹箸,吃相儒雅从容,唇瓣半点不沾,帝王生得俊美,牙齿甚是整齐雪白,卫令仪直勾勾的盯着他咬了一口炸致金黄色的香酥鸡丸,这一刻,小女子的视觉、听觉、嗅觉,皆放大了数倍,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帝王的唇十分好看,尤其是他享用美味之时。
卫令仪往前挪了几步,一边揉着怀中的小兔子,一边咽着口水问,“皇上,好吃么?”
封璟的吃相像极了画中的魏晋美男。
怎么看都是秀色可餐。
他漫不经心的抬眼,和吞咽不止的小女子对视上了,说,“并不。”
卫令仪抿了抿唇,很没出息的歪着脑袋,认真说,“那,我帮皇上吃掉。”
她真是个贴心的女子。
卫令仪如是的想着。
封璟神色一滞,有那么一瞬开始怀疑,卫令仪幼时是否就是这般机智模样。眼下,话也越说越顺畅了,且还是满腹小心机。
见小女子时不时舔着唇瓣,粉色菱角唇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润。
帝王眸色一度暗沉。
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看似风平浪静,可一旦发出攻势,必定会将盯上的猎物拆解入腹。
封璟淡淡一笑,仔细一听,像是轻哼了一声,对卫令仪的“好意”视而不见,“不必了。”
卫令仪顿时大为挫败,她就快要熬不住了,就像是猫儿碰见了薄荷,亢奋极了。
一旁的小张子眼观鼻鼻关心。
倒是皇上睿智,知道卫美人已是痴儿,没甚心机,饿坏了自是会回来。只是这般馋着卫美人真的好么?就连小张子都觉得皇上这举动过于幼稚,明显是报复。皇上可从不会如此。
卫美人总能轻易激发出皇上的另一幅面孔啊。
此时的卫令仪快要绝望的哭出来了,但也同样恼怒,气封璟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话。
她眨眨眼,站在帝王身侧,眼眶说红就红,一副像是被人遗弃的可怜楚楚的模样,小腹还传出咕噜声。
当真是饿了。
按着封璟的脾气,他的生命里就不存在“原谅”二字,睚眦必报才是天性,他甚至不惜布局十年去达成一桩事,去杀一个人,心思深沉到令所有人都难以揣度,便是这样一位年轻的开/国/帝王,竟拿一个小女子没辙,“来人,再摆一副碗筷。”
帝王嗓音磁性低沉,没了起初的阴阳怪气,这便是先低头了。
小张子愣了愣,“……”
就、就这般就原谅了?皇上是不是太随意了?
“是,皇上。”
这下,卫令仪再不敢矫揉造作,她很会审时度势,宫人一摆上碗筷,她就老老实实落座,怀中的小兔子被她藏在了披风里面,大快朵颐之前,她冲着封璟眯眼一笑,算是撇开一切“恩怨”了吧。
封璟见她这般没心没肺,又不免幻想到卫令仪在慕容苏身边的场景,一旦幻想开始就没法止住,封璟在美人莹润的朱唇上扫过,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了,豁然起身,未置一言,便走出内殿。
卫令仪只是茫然看向了他的背影,很快就完全被美食所吸引。如封璟所想,她的确是没心没肺。
*
廊下的凛冬寒风让人清醒稍许。
封璟已太久不成这般情绪波动。
他闭了闭眼,长身玉立,这个年纪的男子自是做不成柳下惠,但封璟不甘心对一个傻子如何,他要让卫令仪在极致清醒的情况下,看着他如何一步步彻底征服她,如此才能减消心头之恨。
心腹暗卫风十三已经差不多康复了,上次便是他及时救了卫令仪。
风十三是封璟一手栽培起来,是帝王肱骨,办事效率极高,他悄然靠近,在帝王身侧后方的位置,嗓音一惯的清冷,道:“主子,属下查到卫美人不久之前的路线,是有人故意清理过雪地,断了卫美人的行踪,大抵是有意为之。”
若非有人蓄意,那条甬道又岂会刚好没有雪覆盖?
封璟面色冷沉,深幽不见底的眸子望向远处的屋檐,半晌才嗓音低沉道:“继续查,朕要知道是谁人所为。”
风十三领命,“是,主子。”
又吹了片刻冷风,封璟才折返内殿。
那趴在案桌上的女子吃得十分满意,临了还要了一碗羊乳,正伸出小/舌,像猫儿饮水一般,喝的津津有味,吸溜了大半时,正好看见封璟来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