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布梅三娘(128)
沐煜行命令下了,跟随着的仆从纷纷拱手进门,帮周家打扫起宅子。周子澹这才得一空闲。沐煜行来到这儿,都没怎么和周子澹招呼过。他跟着周子澹一块儿进门,带着一些稀奇:“你在江南名气那么大,和你哥半点没成婚的意思,怎么到这儿来没多久就成了。”
在江南,没人会不知道周子澹的名字。
沐煜行意有所指:“梅郡主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你这成婚是你自个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
周子澹刚还和人勾肩搭背呢,现下马上和人离开了一点距离直摇头:“话不要乱说。这当然是我的意思。你要是乱说,回头被我内人追着打,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沐煜行怔了下:“什么叫被你内人追着打?”
话刚落,一块碎石头直接砸在了他和周子澹中间。在他下意识想要大喊来人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愤愤的女声:“我的染缸你让人给我抬哪里去了!就不能给我塞一个院子么?”
周子澹记得那些染缸,拿着扫帚赶过去:“放在库房边上的院子里。染缸有水不能放库房里。你院子里还有些东西,让白云和潭梦给你塞屋里和我书房里吧。”
府上多一个人,东西一下子全拿过来,连祝氏都无措。尤其是三娘很多东西都和一般姑娘家不太一样。一般人家也带搬染缸的。
沐子芝带着疲软的身子,搜寻起来白云和潭梦:“之前我还见着她们了。现在不知道去哪里忙了。”
能被她从沐王府里带出来,属实算是沐王府对她最后一点好意。
沐煜行想到昨天听到云大人说太后献了的牌子,什么天下第一扎染。他原以为以周家的家风,要么迎娶一个贤惠持家的,要么迎娶一个大家小姐。
但他再将视线落在周子澹身上,突然又醒悟过来:哦,对。周家二郎是得要这种脾气的姑娘管束着。不然他哪天捅破天都可能。
他赶紧跟上去:“你们这么忙。今天这牌是打还是不打?”
真到打牌时,整个周家都被沐煜行带来的人收拾得干净。周子澹连带着沐煜行找几个下人随意玩了几把牌。
原先沐煜行想要从周子澹这里套点话,亦或者是看看周子澹能不能对他夺走王位提出点方法。
谁想打了好一会儿,周子澹话里话外都是:“成亲好。以前想见人,得骑马过去再骑马回来。每天都快坐裂了。现在一睁眼就能见到人。”
沐煜行:“……”
“你不知道她。她每天都想着怎么给我送礼。看我头上的发带。她亲手做的。好看吧?要知道她做的可都是价值千两的扎染染画。我那些发带怎么也得几十两上百两。她更亲手给我做了册子。”
沐煜行忍不了:“你不能换个话聊?”
周子澹一张牌打出去,诧异看向人:“你来我家不聊这个聊什么?我现在可是成婚了,要当个好郎君的。我能陪你打牌,而不是去陪她,你知足吧。”
沐煜行深吸一口气,想打人。
周子澹能够好好活到现在,绝对是祖上周家积了大德。
沐煜行起身:“不打了。你当你的好郎君去。有本事你考个科举,让周家光耀一下。”
周子澹连连摆手:“这苦行僧求学治国的事让我哥去就行了。我算了吧。”
沐煜行凭白过来当了苦力,半点好处没得到。他不再是进门前那仿佛发家致富了的高兴样,哼笑着问人:“你这新过门的梅郡主和沐王府关系到底算如何?”
周子澹对上沐煜行笑了声。
沐煜行的目的和想法简直藏都藏不住,连演戏都不会。
他表示:“爹再糟心也是爹。沐王府给了那么多陪嫁,更添了两侍女给她。她自对沐王府客气。你这问题,问谁都是这回答。”
沐煜行当即转身走了。他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周子澹可能有别的意思,又扭头多看了周子澹一眼。
然而某个爱妻疯魔的人高高兴兴收了牌,连送他的意思都没有,一副:“你走吧。我找子芝去。”
沐煜行甩袖走人,上了马车还憋气。憋气半响,他问自己身边人:“我记得你给我打探的消息。当年要是月娘没有决绝离开,也未必会因难产而死。这梅郡主就一点小恩小惠原谅了人?”
身边人刚才一直陪同着,安稳回答沐煜行:“周家二郎的意思是,为人子女自当遵守孝道,尊重长辈。就像您当年在老王爷入葬时同样悲戚交加。世子不该在面上如此对峙沐王爷。”
沐煜行身体微微后仰,对自己身边人再度刮目相看。他爹当年残忍至极,常常不将人当人看。最重要的是,他与镇守太监敌对,搅合得整个沐王府险些一道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