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赋(93)
“不……”
“林大人,你最好想清楚再答话。圣明无过陛下,你做过的事是瞒不过陛下的。很多时候是不能两全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活,怎么选就在你一念之间。”
“有,我每笔银子都分给过姜育恒,还有你们东厂提督李泉。”
周嘉南示意一旁的小太监记录在案。然后命人解开他一只手,将供词递给他道:“林大人,这是供词,画押吧!”
林安国粗略扫了一眼,便忙不迭的画押了。
周嘉南将几人供状交给成明帝时,他勃然大怒,这些日子他一直觉得都是因为刘常诬告,才会害死若兰。可这件事自己已经有了决断,便不能说他是诬告,只能随便给他安个罪名扔进东厂。
本以为只是刘常失心疯了胡乱攀咬,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真的跟钱家父子有关,私开海运从中牟利已经是大罪,居然还间接害死若兰,一时间不由得怒火中烧。他让刘千山把钱尚和姜川叫来,
两位阁老刚到殿中,成明帝就将林安国和泉州市舶司官员的供词扔给他们。钱尚颤颤巍巍的想俯身去捡,姜川却抢先了一步,将所有证词捡起来后恭恭敬敬的交给了钱尚。
钱尚一脸和善的接过证词,一目十行看完后将供词递给姜川,自己颤颤巍巍的跪下道:“陛下,老臣身为内阁首辅,却未能好好约束下属,让林安国犯下这种大错,请陛下降罪,供词中牵涉的人可待罪彻查,便从老臣开始查吧!”
成明帝看着跪在眼前须发皆白的钱尚,供词中并未提及他,只是反复提及钱敏达,成明帝今日叫他来也不过是想看看钱敏达做这些事到底是钱尚授意的,还是他自作主张做的。
这么多年,钱尚一直是他最称手的治国工具,他既不像陈言那样刚强正直、不肯逢迎,也不像钱敏达林安国之流一般贪得无厌,党同伐异,他最能体察自己的心意,言听计从又能力出众,他总是能办好自己想让他办的事。他知道钱尚想要的是什么,钱和权,所以他给了钱尚内阁首辅的位置,他不是不知道他们暗中那些贪污的事,可是国库需要钱,军队需要钱,自己更需要钱,所以只要这些钱大都归了自己,只要他对自己还是忠的,他就依旧还是首辅。
成明帝清了清嗓子说道:“起来吧,你年纪大了,别总下跪。”
一旁的姜川十分有眼色的将钱尚扶起,成明帝打量着他们开口道:“这供状里可是反复提及钱敏达,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办?”
钱尚不徐不急答道:“将死之人,往往会抓住一线生机不放,总要把自己说成受人指使来减轻罪责。钱敏达年轻气盛,这几年不少人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名声也不是太好,终究是老臣无能,教子无方,才让他行事多有不妥,可这私开海运这样欺君大罪他应是没那个胆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证词虽说是捕风捉影,倒也不妨查一查,若真与我那逆子有关,那理应按国法处置,无甚可说。”
成明帝将视线转向姜川问道:“你觉得呢?”
姜川自从看完供词,便知成明帝绝不会追究钱家父子,那自己何苦白白做恶人,便道:“回陛下,臣以为钱阁老言之有理,恐怕是有人为了活命才刻意攀咬,并不一定是真的。”
成明帝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把钱家父子拉下马,只是张敲打一下他们,给个警告,便挥了挥袖子道:“太后不日就要回宫了,朕本不愿大开杀戒,奈何这些人又是诬告,又是走私,实在不能容情,泉州市舶司一应官员斩首。林安国涉嫌贪污赈灾粮饷,收受贿赂,凌迟,夷三族,以儆效尤。刘常,言行无状,流八百里。至于钱敏达,正所谓空穴来风,也是时候让他做事三思后行,收敛一些,逐出内阁,群辅换为李仕则。好了,今日清明,这些造杀孽的事改日再做吧!退下吧!”
“是。”
两位阁老刚离开没多久,成明帝表对刘千山道:“那个周嘉南,你觉的怎么样?”
“老奴觉得他书读的多,字写得好,事情也办的利落,倒是很出挑。”
“朕也这样觉得,李泉这些年很是懈怠,东厂被他管的越来越不得力,朕打算给他换个差事,首席秉笔依旧是他,东厂提督让周嘉南来做。”
“可是他才十八岁,会不会太年轻了些?”
“年轻怎么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朕就是喜欢他身上那股少年老成的劲儿!”
出宫路上,钱尚忽然道:“今日清明,不知明年今日是否就该别人来祭拜我了。”
“钱阁老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才七十二,这朝中的担子都指望着阁老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