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珩拎着沈云舒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扯了过来，警告道：“沈云舒，你是不是以为有周嘉南护着你，我就不会杀你？你猜如果他知道他最信任的妹妹是个满嘴谎话，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对你这么好吗？你这件事能骗他，别的呢？你身上还有多少秘密，你接近他是不是别有所图？你猜到时候他会不会亲手杀了你！”

朱翊珩顺势把沈云舒狠狠甩到了地上。他让守卫把沈云舒关起来，严加看守。

傍晚，周嘉南秘密来了王府，却见朱翊珩脸色铁青，不明所以的问道：“不知殿下召奴才来有何事？”

“周嘉南，你知道你妹妹是什么人吗？她又为什么会来京城？”朱翊珩沉着脸问道。

周嘉南不明所以，却也只能如实答道：“她是杭州小吏的孙女，后来身世坎坷，辗转被殿下所救。”

朱翊珩冷笑一声，盯着周嘉南一字一句道：“我是救过他，可并不是被农户当街贩卖，而是她杀了人，我放了她。”

朱翊珩看着周嘉南眼神里的惊异，便知他果然蒙在鼓里，便继续道：“我当初奉皇兄之命去浙江赈灾，有一天夜里，我在马车上遇见了一个小女孩，浑身是血，躲在我的马车上求我救她，说有人要杀她。后来有一伙人追过来，我派人去打听了才知道是他们村子里有个小姑娘杀了两户三口人，逃了出来。

所以她身上的根本就不是她的血。那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一二岁，柔柔弱弱的，下手却如此狠辣，我当时觉得有趣，就救了她，连夜把她带出了杭州，还给了她去京城的路引。那个小女孩，就是沈云舒。”

周嘉南怔在原地，忽然觉得头晕目眩。

沈云舒被关在房间里，没有吃喝，也不知被关了多久。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漆黑的屋子里突然撒上了一层月光，沈云舒下意识的眯了眼，隐约间只觉得有人走到她身边，再一睁眼，周嘉南那张冒着冷气的脸便出现在面前，沈云舒本能感觉到，朱翊珩应该已经把那件事告诉他了。

周嘉南的声音冰冷，像刀一样直直插了下来，“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再把自己搅和进来，为什么不听？陈绮梦和老鸨一个是首辅千金一个是郡主，身上背着血海深仇，你帮他们做事，给他们当枪，你有几条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哥哥，你都知道了？”沈云舒抬头望着一脸愠怒的周嘉南愧疚道：“对不起哥哥，我连累你了。”

周嘉南蹲下身，依旧是那样冰冷的语气，“为什么骗我？”

沈云舒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是指哪个？“

“为什么杀人？”

第36章 春华落尽，满怀萧索（四）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恐惧过后，居然是如释重负，沈云舒深吸一口气, 淡淡笑道：“我确实杀了人，三个男人, 他们一个五十多岁, 还有两个三十多岁的，我趁他们喝醉了, 用菜刀砍断了他们的脖子。”沈云舒面色如常, 语气平淡的仿佛再说外面的天气, 没有一丝波澜。

周嘉南看着眼前的少女, 只觉得脊背发凉，他仿佛从没认识过她一般，纵使杀人如麻如东厂，也没见过这样小小年纪杀了人还如此镇定的，她真的是幼时认识的沈云舒吗？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她到底是不是别有所图！

“云舒, 你怎么, 这么……”

沈云舒轻笑一声接过话道：“怎么这么冷血吗？我应该怎样呢, 提到他们就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战战兢兢吗？哥哥，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该死！”

沈云舒看着一脸诧异的周嘉南, 自嘲般说到：“哥哥, 其实我跟你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当初我确实被祖父送到定亲的王家是真的, 又被王家发卖给了一个农户也是真的，农户预备用我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也是真的。

那时候, 我白天要去田里做工，晚上回家给他们洗衣做饭。整日被困在那个小小的村子里，活着变得无趣又痛苦。他们看我看得很紧，生怕我偷偷逃跑，每天逼着我从早到晚的干活，不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

大概过了几个月，他们看我很安分，年纪又小，应当跑不得，才放松了对我的管制。老鳏夫家隔壁住着一对小夫妻，那家的男人很丑，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农妇却很漂亮，农户家的女儿一般都不起名字，老大老二那么叫着，可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小雨，她说她最喜欢下小雨的日子。

我听村子里的人说小雨是被刀疤男人拿一头牛换来的。我被卖过去的时候，小雨已经怀孕了，五个月的身子，闲时她跟我说那是她第一个孩子，眉眼里都是开心。四个月以后，她生下一个女儿，当时我在田里干活，他家男人正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从我身边路过，我看了一眼，长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