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赋(68)
朱翊珩拱手行礼答道:“有件奇事,今天忽然有几个人来王府找臣弟,说是与多年前一桩旧案有关,臣弟不敢私自决断,故而只能带人前来请皇兄圣裁。”
赵康时在北镇抚司正欲提审兰姑之时忽然接到了陛下的密旨,要他带着长宁郡主和江辰父子一同面圣。
他心中不由得忐忑,陛下如何知道他抓了人?他未经上报便抓人审问,陛下若是问责,便只能用现有的证据将功折罪了。
赵康时让吴松看好三人,自己独自进入丹房面圣,只见成明帝并未如往常一般打坐修行,反而正襟危坐在当中,余光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怡王朱翊珩,便知应是有大不妥,连忙行礼道:“微臣赵康时拜见陛下。”
“起来吧。”
赵康时直直的跪在地上请罪道:“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成明帝一张看不清神色的脸悠悠开口道:“你何罪之有啊?”
“微臣从科场舞弊案中查到了梁国公旧案的蛛丝马迹,未经禀明就先行抓人探查,虽说事出紧急,可微臣万万不应该先斩后奏,请陛下责罚。”
成明帝并未接过他请罪的话,而是甩了一下袖子,向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道:“说到科场舞弊案,朕听闻,你已经审出结果了?为何不及时上报?”
“回陛下,微臣觉得尚有疑点,故而想证实了再上达天听?”
“是有疑点,还是你的心思已经不再这个案子上了?你预备先告诉谁?你爹?还是钱阁老?查旧案又是谁的意思?锦衣卫如今是朕的锦衣卫还是钱阁老的锦衣卫?”
“臣与锦衣卫只忠于陛下,在微臣心中,主子只有一个,便是陛下,所依靠的也只有一个,便是律法,无父子,更无朋党,臣之忠心,天地可鉴,望陛下明察。”
成明帝眯着眼盯着赵康时道:“那你查到了什么?”
“回陛下,据微臣查实二十二年前,长宁郡主买通刽子手,将梁国公世子掉包,并派人将其暗中送到苏州,改名换姓为江辰,长宁郡主已经招认了,江辰身上还有当年太后送给郡主的玉佩为证。”
第34章 春华落尽,满怀萧索(二)
成明帝身体往后略略倾斜, 瞪着脊背直直跪在殿中的赵康时道:“把他们带进来吧。”
三人进殿,江辰满身血污,头发散乱, 已经看不出人形,是被小太监拖着丢到地上的, 江森下半身明显受了杖刑, 一片血肉模糊,其余处倒是并无大碍。
兰姑除了头上那个血淋淋的伤口, 身上只有几道鞭痕, 破了衣服和皮肉, 松了发髻, 几绺头发垂在额前,倒没有往日的泼辣利落,反而添了几分柔弱。兰姑与前两人相比已经几乎是完好无损了,可成明帝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骤然起身,几乎是勃然大怒般随手抄起一个茶壶仍到赵康时的额角, 登时就头破血流了。
“谁让你私自用刑的?你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说不得已?如何不得已?你前日让周嘉南查了长宁郡主的玉佩, 昨天把人抓了, 今日若不是朕问你, 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把人杀了,先斩后奏啊!”
“臣绝无此心。”赵康时依旧直直的跪在那里, 额角的血已经流了下来,滴在他的飞鱼服上。。
兰姑并未下跪, 而是直直的站在殿上, 望着成明帝, 遥遥一拜道;“三哥,多年未见, 身体可还康泰?”
成明帝看着她眼神居然有些闪烁道:“朕一切都好。”
朱翊珩看着成明帝忽然情绪激动痛骂赵康时之时便觉得不太对劲,兰姑这个三哥一出口,朱翊珩便觉得自己似乎误判了形势,甚至于可能中计了。
成明帝就那样静默的看了兰姑好一会,才将视线移开,对跪在一旁的江森道:“江辰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想清楚,撒谎便是欺君之罪,都得死。”
江森连忙哆哆嗦嗦的答道:“草民不敢欺瞒皇上,江辰是我弟弟的儿子,我弟弟当年未婚生子,没钱养育他,正好我成婚多年唯有子女,便将辰儿丢给了我。可我这些年一直对他是视若己出,辰儿家世清白的,绝不是这位官老爷说的什么逆党之后。”
“那玉佩是怎么回事?宫中器物如何会在你儿子身上?”
“皇上,小老儿父子从没见过什么玉佩,那玉佩是这位官老爷硬塞给我儿的。”
“你血口喷人!”赵康时勃然大怒:“陛下明鉴,江辰亲口说过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北镇抚司众人可以为臣作证。”
“我没有说过,我也没见过这个玉佩。”一直一言不发的江辰忽而出了声,声音沙哑如同鬼魅。
赵康时忽然目光狠厉的转过头,盯着江辰那张形容枯槁的脸,恶狠狠道:“你以为这样攀咬本官你们就能瞒天过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