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赋(277)
就在这时,梦娘从屋内走出来,对着跪在地上的赵康时道:“赵指挥,我们可以帮你,但作为交换,光要你的命是不够的,我还需要你父亲为我做一件事。”
柳宜年疑惑的看向梦娘,梦娘却只是握了握他的手让他安心,并未多解释。
赵康时也抬起头疑惑道:“什么事?”
“翻案。”
梦娘的话说的轻描淡写,赵康时却觉得周身一颤,僵在那里。
是夜,恰逢周嘉南出宫办差,悄悄来了柳府,梦娘便将此时跟他说了。
周嘉南连连摇头道:“不妥,这太冒险了,殿下传信已经准备起兵了,我们不如等王爷他们回京之后再做决断。”
“凡是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我们虽与殿下做了九成的准备,可也有万一,到那时我们难道还能独善其身不成?”
周嘉南默然,举事在即,大家心里其实都没有把握,死生一线罢了。
梦娘继续说道:“而且,我爹的案子在新帝登基后翻案和在本朝翻案是完全不同的,是皇帝的多疑和对钱党的纵容才酿就了这个冤案,天子犯错,却无人敢指出,这就是我朝最大的弊病,他们不敢,我敢,我就是要他亲口承认自己做错了!”
周嘉南迟疑片刻,说道:“绮梦,不是我要泼你凉水,陛下这个人,刚愎自用,让他承认自己做错了,难于登天。”
柳宜年接过话头,说道:“其实,如今是最好的机会了。陛下病重,我老师是首辅,朝中也没有政敌,趁殿下还没进京,我们立场不明,老师和颍王还会以为我们是自己人,不会为难我们,人证物证具在,此时不搏斗,更待何时?”
周嘉南见他们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说道:“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三日后,柳宜年借着提审赵博元的由头,把赵康时带去了刑部大牢,赵博元如今知道太子倒了,自己怕是没什么活头了,早就没有往日的精气神,蓬头垢面的呆坐在牢里。看到赵康时来了,他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忽然闪了光,猛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手颤抖着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康儿,你怎么来了?”
赵康时看着如今的父亲,心中酸涩,却依旧固执的不肯叫他一声爹,只是跟父亲说明了来意,赵博元听完断然拒绝道:“康儿,你莫要被他骗了,我若承认当年参与构陷陈言和韩樾,不光我要死,你都得被连累,我都这个年纪了,死又何惧,只是未看到我儿娶妻生子,人生大憾!”
柳宜年冷眼看着他说道:“赵尚书,你我共事也快一年了,我这人说到做到,从不骗人。你只需把实情和盘托出,将罪责都推到钱家父子身上,说他们威逼利诱,你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到那时你不过是协同之罪,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能活着走出这里。”
赵博元把头偏到一边,没说话,柳宜年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其实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要是真被砍了头,你觉得你儿子还能好端端的留在锦衣卫,做指挥使吗?不会,至少我就不会让你如愿。你如果不肯答应翻案,我自己也会翻案,不过那个时候,我会因为你的缘故让你儿子后半生凄惨度日。”
赵博元怒目圆睁道:“柳宜年,你敢!”
柳宜年脸上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赵大人,难道你敢赌吗?”
赵博元恶狠狠瞪着他良久,忽然笑了起来,“柳宜年,你太天真了,没有用的,就算我肯帮你作证,咱们的皇帝陛下也不会为陈言翻案,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事了!我既然敢做,就有必胜的把握,这就是我的选择,接下来,该你选了,赵尚书!”
赵博元沉默半晌,看着一旁的儿子,终究还是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这日上朝,柳宜年忽然当着百官上前陈奏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成明帝虽不明所以,还是说道:“柳爱卿请讲。”
“陛下命臣审赵博元一案,倒是另有所获,赵博元招认了一件昔年的过错,他招认成明十年,他受钱家父子指使,参与陷害陈言,韩樾相互勾结,贪墨军饷。臣斗胆恳请陛下重审此案!”
成明帝听到陈言二字,忽然脸色一变,不悦道:“这件案子,当时证据确凿,已结案多年,怎能因罪人的一面之词就推翻重审?”
姜川给柳宜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谁知柳宜年竟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回陛下,臣查阅过昔年案卷,当时并无物证,只有人证,便是彭成和他的供词,以及几个军营中人的控告,可赵博元手中有彭成和钱敏达招认的供状,上面还有他们的亲笔签字和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