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勺药被月牙儿吃下去,月牙儿嗓子又疼又痒,好似每一口吞下去的都不是药,而是刀片。谢观一口一口药喂下来,就是刀片一下又一下切割着她的嗓子眼。
真真是痛苦不堪。
沈聆妤很明白月牙儿现在的心情,可这也不是一两句能安慰得了她的。她小心翼翼扶着月牙儿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
月牙儿可怜兮兮地望着沈聆妤,惊惧地目光里噙着求助。
沈聆妤对她柔柔一笑,说:“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月牙儿心想连沈聆妤都这么说了,难道她现在真的是在做噩梦?睡一觉就好了,这个念头扎进月牙儿的心里,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沈聆妤站起身时,将手放在谢观的肩头来撑。谢观望向她,眼底的烦躁略淡了淡,伸手去扶着沈聆妤的腰侧,扶她坐回轮椅里。
“刚刚去后院摘花的时候,瞧见远处有一大片夹竹桃,红红粉粉的,很好看,我们过去走走吧?”沈聆妤说。
谢观沉着脸,没接话,却依了沈聆妤的意思推她过去。
魏学海本是带着另两个小太监跟在后面,谢观推着沈聆妤走进那一大片夹竹桃林子时,魏学海驻足摇头,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不要跟进去,只在夹竹桃林外面守着。
暖风夕夕,吹动枝头的娇嫩夹竹桃轻轻地晃。
沈聆妤收回望着枝头夹竹桃的目光,她略侧了侧身,去拉谢观的衣袖。
谢观瞥了一眼搭在沈聆妤腿上的薄毯向下滑去了一些,他松了手,绕到沈聆妤面前蹲下来,给她整理搭在腿上的薄毯。
“谢谢。”沈聆妤说。
谢观却冷笑了一声。谢什么?谢他封月牙儿当公主?他一点不喜欢沈聆妤的感谢。
他这是逼着自己用父爱去容忍沈聆妤将月牙儿放在比他更重要的地位。
沈聆妤将手心覆在谢观的手背上,软声:“她有她的重要,你也有你的重要。”
谢观可没有因为沈聆妤这话就觉得开心。他要的可不是“也重要”。他要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最重要。
可谢观也明白这是痴想,沈聆妤永远都不可能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今日是月牙儿,明天也可能是别的亲友。
沈聆妤蹙眉看着谢观的眉眼,低声:“你凑过来些。”
谢观抬了抬眼皮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靠近她。
沈聆妤眼眸轻转,环顾左右,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才将身子往前倾,轻轻去吻谢观的唇角。
谢观愣了一下,意外地看向沈聆妤。
她向来不喜欢在外面与他亲近,更别说主动。
沈聆妤确实觉得有些不自在,又飞快地转动眼眸四顾了一番,才再次吻上谢观的唇角。两个人的唇轻轻贴着,沈聆妤将轻碰般的浅吻从谢观的唇角慢慢往他唇前挪去,她樱唇轻启,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出口中,主动递进谢观的口中。
谢观强压着心里的震惊,沉静地盯着沈聆妤的眼眸。
理智拼命告诉他,这只是沈聆妤的谢礼。
谢观纹丝不动,沈聆妤便停止了这个吻。她从他唇间退离时,谢观逼着自己由着她离开。
可是自控失效。
她退他靠,这个将要结束的吻,被谢观续上。
谢观用力地去亲吻沈聆妤,暗沉的眸底是不可抑制的渴求,渴求更多的重要。
他还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多?他像个可怜的小孩子抱着不属于自己的玩具不舍得松手交还。
暖风轻吹,枝头的夹竹桃被吹落,一片花瓣从花苞里逃离,被暖风吹着翩翩落在沈聆妤的肩头。
她抬手,手心搭在谢观的后背去拥抱他。
两个人的唇稍微离开时,沈聆妤轻声唤他:“允霁。”
谢观望着她靠近,想要继续这个吻,沈聆妤却稍微先向后退一些,她微微偏着脸,将唇压着谢观的唇角,贴着他的唇角与他说话。
“我们是不一样的。”她说。
不一样?哪种不一样?谢观握着沈聆妤的脸,将她的脸转过来。两个人额头相抵,近距离地相望,谢观盯着沈聆妤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听她说下去。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很多份重要。虽然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可她在我心里永远重要。月牙儿是相伴相陪一路扶持的重要。你与我是结发合卺的重要。还有很多其他的重要,这些重要都在我心里,它们泾渭分明,永远不会互相打扰。”
谢观望着沈聆妤的眼睛,安静地听着她说这些话。有些道理,谢观不是不懂,只是很难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