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聆妤解衣、换衣。她将外衣和中衣都解开,衣襟垂散在两侧。她里面并没有穿兜衣。兜衣的带子刚刚被谢观扯断了, 他给她拢衣时, 因一会儿要换赴宴的衣裳,便没有给她穿里面的兜衣。
沈聆妤低眉, 望向自己的胸口。她的胸口和她的手心一样红,都被留下了痕迹。只是这样望着,沈聆妤就会有一点脸热。她伸手捧胸来遮,突然又反应过来,嫌弃地放开手,甩了甩手腕,再将手心贴着床上的锦褥,蹭了又蹭。
她蹭手心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后来拢着衣襟蜷缩侧躺下来,轻抱着自己。胸口的余热和微微的疼,像一记小锤子在她心口一下又一下轻敲,敲得她怦怦。
上一次,她整个人陷在慌乱与混乱之中,甚至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而这一次,虽然同样陷在一片黑暗里,她无比清晰地感受着每一个细节。
沈聆妤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并不讨厌。甚至有一种奇异又陌生的舒适感。这种感觉似乎不太应该,她因为这份悦然而脸上更红。
可是当沈聆妤垂眼,望向自己的右腿时,她心里的那丝奇异的悦然慢慢消退。她望着自己的右腿,眼底的柔意消散,只剩黯然。
她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做到心无芥蒂彻底接受自己的残疾。
沈聆妤坐起身来,闷闷不乐地换衣。
沈聆妤将衣裳换好没多久,月牙儿便从外面进来,向她禀告井夫人带着当地官员女眷过来给她请安。
月牙儿本想先将沈聆妤安顿在轮椅上,推她去花厅。她在屋内环顾,“咦”了一声,问:“娘娘,您的轮椅呢?”
沈聆妤摇头。她不知道。这趟跟着谢观出了京城,她几乎很少坐轮椅。
月牙儿转身去寻,将沈聆妤的轮椅推过来,再搀扶着沈聆妤坐进去。她突然嘻嘻一笑。
“你笑什么?”沈聆妤问。
月牙儿一双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她说:“娘娘身上长肉了!”
沈聆妤微怔,下意识地问:“扶不动了吗?”
“那怎么会?”月牙儿抱着薄毯在沈聆妤面前蹲下来,一边将薄毯盖在沈聆妤的腿上,一边说:“月牙儿力气大着呢。娘娘就算再胖五六十斤,那也能单手扛起来!”
说着,她举了举小拳头。
沈聆妤被她逗得弯唇,柔柔地笑。
最初摔断了腿时,沈聆妤故意节食让自己瘦下来,所为的不过是希望月牙儿不那么累,尽量让她轻松一些。
最瘦的时候,沈聆妤才六十斤多一点。
就算最近她长了些肉,也才七十多斤。
月牙儿长舒了一口气感慨:“娘娘应该再胖一点,才更好看!”
沈聆妤微笑着颔首应声。
她在心里想——再长一点肉也没什么,反正谢观力气大,总是能单手将她拎来拎去。
她对月牙儿笑:“再给我拿两块杏仁酥,我吃了再过去。”
沈聆妤吃了几块杏仁酥,被月牙儿推去花厅时,当地官员的几位家眷早就恭候多时了,他们赶忙起身行礼,用带笑的语气恭敬齐声:“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无须多礼。”沈聆妤道。
皇后娘娘的声音若春日嫩柳轻轻拂过刚破冰的潺潺溪流,令耳朵雀跃地发痒。几位夫人再抬头望向沈聆妤的面容,更是一怔。之前沈聆妤下车时,她们曾远远望过一眼,一眼惊艳知是大美人。如今一厅之内细瞧,更是因沈聆妤的美貌所震撼。原来有的人当真可以貌美到连女人也会情不自禁被吸引。她的美貌毫无攻击性,花厅里的女眷们无人嫉妒她的容貌,只是动容地情不自禁凝望,被深深吸引。
沈聆妤被推着进来,穿过花厅,到上首的位置。
井夫人的视线最先离开沈聆妤的脸,她望向花厅门口。这门口,原本是有门槛的。
陛下未到这里前,先派了人过来传达命名——卸除芙蓉宫里所有的门槛。井才英冥思苦想不知陛下这是什么忌讳,此刻井夫人却恍然,原来是为了皇后啊!
与其他人痴迷在皇后娘娘的美貌之中不同,井之瑶望着沈聆妤的目光却充满了惋惜——这般貌若天仙又温柔无边的妙人,怎么就被囚在了暴君身边?
这大暴君真是作恶多端!井之瑶为美人心痛!
她握紧了拳头,刺杀大暴君为民除害的决心越发强烈!
几位官夫人献好似的向沈聆妤讲着当地特色的小吃、小物,且将带的礼物呈上来送给沈聆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