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慧叹了口气，顺势握住她的手：“万一被别人瞧见了……”

“婶婶放心。”幼莲低声道，“我当时站在廊柱后面,本就被挡着身形,衣裳又宽,旁人若是看见，也只知道短箭发出来的方向，并不能确认是我。”

这支袖箭乃严叔亲手所做。知道江有朝送她这样一份礼物的，除了两府家人，也只有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旁人一概不知。

徐春慧这才松了口气,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是不让我省心。”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勤政殿外头。身穿甲胄的士兵将宫殿围得严严实实,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过银亮的光。见到皇后一行人时,连忙让开路。

殿内的情形却和想象中不同。

御林军分别站在两侧,皇帝背着手立在阶前。大皇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二皇子则被禁军扣押在地，披头散发，衣裳上还带着血迹。

皇后看着瑟缩的大皇子，和沉默立在旁边的昌平伯，心里一沉。

兰贵妃被“扑通”一声推到最前面，看了眼心如死灰的二皇子，膝行到皇帝脚下不远处，声音沙哑：“皇上，今日之事全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怨恨您处置兰家，才逼着骁儿举事的，都是臣妾的错……”

她的额头不住在地上磕着，鲜红的血渗出来。

“母妃，别费力气了。”二皇子惨然一笑，眼睛里满是自嘲之意，“父皇早就知道，就等着儿臣过来呢。”

兰贵妃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神色冰冷的皇帝。

皇上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就厌恶地移开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二皇子：“朕说过，不要让朕失望。”

对上他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二皇子先是怔愣，随即就嗤笑一声：“儿臣若是不做些什么，等大哥登基以后，我还有什么活路。”

说到这儿，他讥讽地笑了笑：“可您看重的大儿子又做了些什么呢？他明知儿臣要反，却瞒着不告诉您，甚至为了贪墨这点功劳，私联禁军、带兵入宫，这就是您要立为储君的人吗！”

大皇子的腰弯得更低，根本不敢和皇帝对视。

皇后的瞳孔缩了缩，看着大皇子不成器的样子，连忙跪下请罪：“陛下，皇儿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并非——”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皇帝沉冷的目光，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皇帝冷笑一声：“今日之事，皇后可知晓？”

皇后顿了顿：“臣妾不知。”

“好……”皇帝走下来，抬腿踹了大皇子一脚，“那就是这个不孝子一人所为了？”

“陛下！”皇后猛地抬眸，却在起身时对上了昌平伯不赞同的目光。她的动作一滞，眸光明明灭灭，僵在了原地。

皇帝扫视着殿中众人的表情：“二皇子谋逆犯上，按律当斩。念其年幼，贬为庶人，罚往皇陵守墓，无诏不得回京。至于大皇子……”

他看着自己曾寄予厚望的长子：“虽知情不报、私联禁军，犯了欺君之罪，但救驾有功，着封魏王。待此番事毕，就去封地待着吧。”

甩袖出门前，他又瞥了一眼皇后脖颈上的血痕，吩咐道：“既受了伤，就让太医好好诊治。”

皇后轻轻福身。

尘埃落定，幼莲也没什么留下来看戏的心思，告退后就出了勤政殿的门。外面刘将军还在派人清理残局，看见幼莲的时候，乐呵呵地远远拱了拱手。

身后突然传来太监郭立的声音：“夫人请留步。”

他走上前将一封信递到苦夏手中：“驿使脚程太慢，江统领怕您担心，特意将家书夹在了呈给陛下的密函中，陛下吩咐奴才给您送来。”

才松了一口气的幼莲：“……”

她的脸色变了好几下，实在没料到江有朝这么“贴心”。念及皇上冷酷无情的模样，又羞又气，简直想把江有朝抓过来打一顿：“多谢皇上费心了。”

气了半天，想到方才跪在殿中的曹威，她又忍不住有些担心：“那位曹大人，乃是夫君举荐的，会不会……”

郭立明白她的隐忧，立刻道：“曹威曹大人乃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北军统领。况且此番兰家旧部造反，前来救驾的同州兵马，亦有江统领费心周旋借调之功，陛下不会叫忠臣寒心的。”

幼莲这才点了点头。

等回到将军府，先同程定康和江老夫人报了平安，幼莲才安安稳稳坐在软榻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

苦夏替她揉着膝盖：“可要让厨房传膳？”

幼莲想了想，点头道：“叫厨房多做些开胃的菜吧，在宫里待的时间太久，现下有些饿了。”

苦夏笑着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