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清冷太子认作未婚夫后(114)
苍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与谢忱两个人。
倾盆而下的雨水将来时行路的痕迹抹去,又将他们衣衫上沾染的河底泥沙冲洗干净。
谢忱的体温隔着衣衫传过来,两人的体温汇到一起,似乎抵御了一部分寒冷。
“谢忱,你累不累?”
她听见自己低哑干涩的嗓音响起,她咳嗽一声,见到不远处依稀有座破落的庙宇,她道:“要不要先去前面的庙里避避雨?”
“再往前走走。”谢忱神色平静道。
沈蜜儿蓬勃而有节律的心脏跳动贴着他的脊背。
他在她膝弯间的手紧了下,又将她重新往他背上托了托。
随着谢忱的动作,沈蜜儿这才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经在河底的挣扎中耗尽了。
连日来的饥饿让她的体力无法得到补充,手脚都有些瘫软。
她没什么力气地伏在谢忱宽阔的肩膀,低低地“嗯”了声。
不过,这些都已经变得不要紧了,她还活着,这就太好了。
喧哗的雨幕好像将周遭所有的一切声音都隔绝,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下彼此有节奏的心跳声。
沈蜜儿鼻尖的酸涩再也抑制不住。
很久之前,星夜蝉鸣之下,谢忱也是像这样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小溪村的家里。
记忆与时空交叠,她与谢忱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谢忱又背着她在雨中走了很久,为了节省体力,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氛围寂静,却莫名让沈蜜儿找回了久违的安定。
沈蜜儿将额头搁在谢忱肩上,感受到自己的力气逐渐缓过来了点,他们终于走到了那处村落。
此时已近黄昏,天色已经彻底暗淡,风雨愈加大了起来,沈蜜儿敲响了一户屋里已经燃起灯烛的院落大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妇人,她怀里抱着个约莫两岁的孩子,迎面见到沈蜜儿与谢忱两人,面带疑惑和提防地打量他们一眼。
沈蜜儿轻轻挽起一个笑容,向年轻妇人说明想要借宿一晚的请求。
女主人听罢犹豫一瞬,她又瞥了一眼沈蜜儿的穿着,眼中的戒备似乎消退了一些。
沈蜜儿先前的衣裳不能穿了,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图兰在帐内丢给她的婢女服饰。
现下南边在打仗,许多大户人家都携家带口逃到北方去了,府中的仆婢有被遣散的,或是与主家在战乱中失散的。
女主人瞧着沈蜜儿浑身湿透又苍白着一张小脸,看着也怪可怜的,她刚要让他们进屋,见到沈蜜儿身旁的男人,动作却又顿了一下。
沈蜜儿反应过来,谢忱身量很高,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儿的时候,周身冷冽的气势是挺能唬人的。
沈蜜儿略微有点疑惑,谢忱他平时不是挺会装的吗?怎么现在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
她拽了一下谢忱的衣袖,然后向女主人解释:“他是…我的兄长。”
谢忱闻言看向她。
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没有怀疑她与谢忱的身份,谢忱的衣衫上也没有暴露他身份的纹样饰物,但沈蜜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他。
谢忱柔和了神色,向这户人家的女主人道:“多有叨扰。”
女主人目光在沈蜜儿与谢忱之间看了两眼,很快会过意来。
眼前这个冷峻的年轻男人看向他身边女子的神情,这哪里是兄妹之间会有的?
女主人叹口气,没有点破,让他们进屋去了。
她也是成过婚的人,哪里看不出来,这两人哪里是兄妹,分明就是一对有情人。
这样的天气流落在外,兴许还是对趁乱私奔的苦命鸳鸯。
……
女主人将家里的柴房给他们过夜,这间柴房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偶尔夜间打猎时休憩用的。
屋内窄小,只摆得下一张窄榻靠在土墙边上。另一面墙上,挂着件足有一人高的厚重蓑衣,还有些打猎用的工具。
沈蜜儿与谢忱在火盆边将身上湿透的衣服勉强烤了个半干,女主人给他们送来馕饼和酒,说是家里的男人因为大雨下地去护着秧苗了,因此家中没有开火做饭,让他们简单吃些垫垫肚子。
谢忱将吃的都让给她,沈蜜儿也没推拒,她这三四天都没怎么好好地吃过东西,她现在真的好饿。
屋内烛火暗淡,屋外风雨交加。
沈蜜儿将外酥内软的馕饼一口口咬碎咽下,暖意终于从腹中一点点蔓延向四肢百骸,身体这才像活过来一般又重新有了力气。
她将最后一口吃的咽下去,滚烫的泪珠却再也收不住。
一颗颗泪水从眼眶滑落,划过脸颊与鼻尖,又滴落在泥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