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暗渡(181)
白芷将所想告知众人,满福连连叹气:“咱们哪有本事接近靖国公,人家专等着抓咱们,要干爹性命呢。”
白芷正色道:“咱们自然不行,眼下最有机会接近靖国公的人就身在国公府。”
南寻眼前一亮:“您是说我们ʟᴇxɪ家爷?您有法子传信给他?”
白芷不语,她有些拿不准血亲是否真的可以颠倒黑白,指望楼染搜证,是把希望押在旁人身上,这样的胜算有多少,她不敢拿沈煜的命去赌。
再说,要求楼染与他父亲为敌,也算不得仗义。
南寻瞧出白芷的犹豫,笃定道:“娘娘,您若是担心爷同国公爷父子反目,我觉得大可不必,若爷当真怕知道真相,怎会回府亲查?爷是怎么想的是爷的事,您只管放开手去做,横竖爷不干,您也勉强不了不是。我愿意替您跑这个腿,也是为了我家爷。虽说爷被软禁了,我出入府,他们也不敢拦。”
这话倒是通透,有几分楼染平日的影子。
她教会沈煜信任,自己也不应该惧怕信任旁人,楼染这一路走得亦是坎坷,她记得他说起往事时的眼神,明亮又笃定。
白芷随即打消了疑虑,道:“南寻,我只帮你把楼染救出来,你说得对,至于怎么选,等他脱身了自己抉择。”
第88章
京都, 靖国公府。
这处暖阁立在一片湖上,凭借曲折游廊才可通向外面,楼淮安精心挑选, 把楼染关押在此。
远望能看到平和无边的湖面, 近瞧皆是黑压压的府兵。除却每日送饭的厨司嬷嬷, 楼染再见不到旁人。
“孤立无援”这个词有何等磨人, 他今日才体味了一二,更不敢想沈煜是如何咬牙熬过了十多年,又或是白芷初入宫时是多么无助。
线索在脑中一遍遍拼凑,锐利的边缘几次戳中心窝, 可不论怎么思忖,西北战乱的赢家都像极了父亲。
父亲一早与阿布罗勾结, 又利用他对李家的情谊,知他在追查李重光下落,遂在牡丹院安插了暗桩, 因怀疑沈煜身份,刻意打着李家旧人的旗号作乱。
这些揣测需要证据, 需要一个能撼动圣上的证据。楼染愁眉不展,他恨自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小公爷,开饭了!”
门外传来府兵的声音, 门被错开一道缝, 食盒映入眼帘,楼染不由得一怔。
这盒子的花纹他熟稔极了, 形似食盒, 实则是母亲的妆奁匣子。每一处雕花都出自父亲之手, 母亲阖眸前, 双手紧抱的唯有此物。
这东西是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 纵使恨透了父亲,楼染也没舍得扔掉。只是,它一直由母亲的陪嫁女使芳姨保管,今日怎会出现在眼前?
楼染心头有莫名的雀跃,他双手微颤,仔细检查盒子与饭食,终于在夹糕的馅料里翻找出一张纸条,是白芷的字迹。
那个娇小的身影钻进脑海,她独自一人竟能达成此事?!当真让他刮目相看。这一腔孤勇与坚持,才是吸引沈煜的缘由,不像他,肤浅地停在皮囊。
最难啃的骨头,已被白芷劈开了缝隙。楼染揉了揉眉心,重新振作起精神,佯装难伺候的公子哥,叫嚣道:“无聊死了!让你们看着我,没让你们憋死我!天气转暖,还不去给爷整点乐子!”
府兵面面相觑,咽了咽喉道:“小公爷,是想找姑娘了?”男人们接了驻守的差事,躁动多日未得宣泄,满脑子净是雪白香甜的姑娘。
“掌嘴!”楼染气得把茶盏摔向门框,骂道,“天气转暖,爷要养花!”
他拿出上房揭瓦的势头,大闹了一整日,楼淮安在衙门被频频搅扰,头疼不已,连连道:“种花而已,随他!随他!”
第二日,花房的工匠便运来几盆含苞待放的绿植,楼染挑剔地瞧了一圈,仍是不满意,嫌这个朵不够大,那个枝叶不够舒展。因国公爷金口玉言“种花而已”,府兵头子忙道:“不知小公爷喜欢什么样的,不如告知属下,属下给您找来。”
“百花阁的飞燕兰,暗香坊的橙堇,三春楼的金玫,繁花楼的大岩竹,馥郁阁的桑榴,千日红的杜鹃花,统统给我寻来!”
楼染一口气说了好些店名,白芷信上所说的司礼监暗桩,正混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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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花成了靖国公府头等大事,在午膳之前,百花阁的飞燕兰,暗香坊的橙堇,三春楼的金玫,繁花楼的大岩竹,馥郁阁的桑榴,千日红的杜鹃花悉数摆在楼染面前。
他并未马上接过,酸溜溜道:“你们可都查过了吧,可别让国公爷误会,说我跟外面通气。”
府兵头子赔笑道:“岂敢岂敢,入您房中的东西,我们事先都查过,您安心养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