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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暗渡(163)

作者:李无染 阅读记录

沈煜自然是什么都听白芷的,连“娶妻”都能被她一句话左右,楼染无奈叹气:“好,我都告诉你。”

那是一个彩霞夺目的黄昏,演练场的人与物都镀上一层暖色,兵戈铁甲亦收敛了寒芒。

圣上登临大宝已多年,李鹤言仍每日亲自带兵操练,不敢有丝毫懈怠。西北的多罗国刚换了君主,年轻的一代人总野心勃勃,不时扰乱本朝边城。

野心是喂不饱的,李鹤言知道与多罗免不了一战。

“怎么又是你啊!”

“快走!跟我去见将军!”

军营一角传来躁动,就见两个兵士提溜着一个孩童走上前,道:“将军,您瞧,这个毛孩又来了!”

李鹤言摸了摸胡须,心知这孩子是靖国公府世子,应是听闻李家军只收贫苦百姓,才费心乔装求他收留。不过是世家公子一时兴起,原以为不搭理,小世子自会离去。

“这三个月,我整日都来!眼见您收了那么多小孩进了李家军,怎么偏不收我!我敬仰您是大英雄,此生非得做李家军!追随您!”彼时,楼染仅六岁,说起话来架势十足,把全场逗得哈哈大笑。

李鹤言叹气,只怕楼小公爷不是个好糊弄的。

为难中,就见李重光从将士中走上前,行礼道:“父亲,索性先不收编,让他随儿子一同操练,若他吃不了苦,自会离去。”

“那时候,重光兄长也就九岁,却早和将士们同吃同住,还每日亲自带我,如亲兄长一般。”楼染兀自笑了笑,眼眸仍落在从前的光影里,“我原以为自己瞒得好,实则他们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在平定多罗之前,就把我撵回了家,不过镇国公亦答应了我,等他凯旋就亲自去我家向我父亲求情,准许我从军。”

白芷鲜少在楼染脸上看到认真与落寞,她原以为如他一般洒脱的人,无时无刻不与热闹为伴,注定要沉沦在纸醉金迷中,不曾想,他竟有一颗报国之心。

白芷本是出于宽慰,才道:“可你阿爹是靖国公,你为何偏要投在镇国公门下,跟着你爹照样能施展才华。”

楼染不屑轻嗤,人人都道靖国公是辅国重臣,却不知他人后精于算计,升官发财换老婆便是他一路往上爬的好手段。

这个害死母亲的阴险之辈,怎配与镇国公相提并论!

他相信镇国公是被冤的,那年他只有九岁,所知甚少,只能慢慢丰满羽翼,设立牡丹院,一边做生意,一边打探当年的事。

三足金乌的军旗与战甲,只会在李家军出兵御敌时请出,那时他已被送回家中,未曾亲眼仰视那份荣耀,是以费了些时日才查明这个图案的意义。

也正是这些线索网罗在一处,越发让他觉得,沈煜定然是李家旧人,否则他为何收留西北战乱遗孤?为何收藏三足金乌的铠片?

为何将从前涉及多罗之战的朝臣悉数押入明山狱,看似是关押,亦有可能是甄别,是保护,否则沈煜为何没处死一人?

沈煜与李重光长着毫不相干的脸,可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冥冥之中有干系。

这些肺腑之言过于沉闷,半晌,楼染才回过神,道:“你可从白伯父那问到了什么线索,我也好接着去查。”

或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镇国公的死只是棋局的一部分,幕后之人真正要对付的,也有可能是圣上。

谋权?篡位?白芷脊背一凉,缓缓道出自己的疑虑:“镇国公被杀,圣上痛失两子,他们皆是输家,那西北一战,最大的赢家是谁呢?”

*

不觉,已是后半夜。

与楼染、陆笙作别,白芷匆忙回了房间。这封出自柳先生之手的信甚是可疑,油墨与纸张不同于寻常市面之物,白芷一时瞧不出头绪。

他果然势力盘错,便是沈煜铲除了一波,仍能想法子渗透进来。这人该有多自大,这般明目张胆在沈煜的地盘放肆?!

她不是个莽撞之人,绝不会轻易赴约。

第二日,白芷早早起身,服侍父母用早膳,热粥与小菜清淡养胃,她送到嘴边吹温了,才一口口喂给二老。

父母将积压的心事悉数倾诉,人亦松乏了许多,食量见长。白芷心里高兴,这于恢复身体是好事。

一碗很快下肚,她便又去盛,勺子在锅里搅动,却捞出一个铁片,定睛一看,竟与沈煜私藏的铁片极为相似,上面亦有三足金乌的烙印,再细瞧,边缘处赫然刻着一个“柳”字?!

白芷心头一滞,险些碰翻了锅,这是何意?是拿西北之战的线索诱她,亦是威胁她,只要柳先生想,就能在父母的膳食里动手脚,只要她有丝毫异动,他就可以取走父母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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