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民国](81)
姑太太这会儿嚷嚷着头疼,“你们都别去了,一个个的爷们嘴上都跟没胡子一样的,指望着你们干什么去。”
舒充和她自来知道是指望不上的,这人呢,没有主意,且不会办事儿。
舒然呢,少年意气,总觉得缺点儿经验智慧,姑奶奶倒是想自己去,可是她不会骑马,也不会骑骡子,她还不认路!
“都该干嘛干嘛去,老二要是家里来了,我指定要打她一顿的,我去黄桃斜街一趟儿,好歹跟她师傅说一声儿,有什么事儿他比咱们清楚着呢,一来打听打听,二来呢也给荣师傅透底儿。”
扶了扶簪头,到底是换下来铜的,用了银簪子,又去换了一身出门见客才穿的衣服。
扶然去街上叫了人力车,她边上车边嘱咐,“家里门得留着,夜里也别锁着了,省的她家里进不来找不到个落脚地儿,都各干各的去,谁也甭给我惦记着闹心,有我呢。”
太太一个劲的应着,拉着她的手塞了半两银子,“终归是她师傅,咱们不好空着手去,您路过街里的时候,买四样点心果子的,也算是咱们的体面。”
等着人走了,才叹口气,这家里啊,多亏了有姑奶奶,女中豪杰。
扶然在屋子里兜圈儿,“甭着急,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她能痛风报信儿最好,她跟府里的少东家,是过硬的交情,没道理得了信儿不去跟人家说一声。”
“咱们退一步说,就ʟᴇxɪ是人没跑,也是咱们尽了心的情分在,往后府里招呼的时候,咱们不能躲开了,做不出那样没人性的事儿。”
舒充和应着,“是这个理儿,依我看,事情倒是没有那么坏,那府里的人不是还圈着呢,到不了喊打喊杀的地步。”
家里虽说是在祁的,也吃着一份儿公粮,办的也是公事儿,可是跟达官显贵是真的不接触,日子过的跟其它的平头老百姓一样,甚至还没有人家过的富裕呢。
这样喊打喊杀的事儿,是从来没有过的,只能自己个宽慰自己。
扶桑才走一刻钟,后面就有令兵扛旗跑马从后面追来,挥鞭子清道。
这个方向,她心里一横,怕不是要去拿人的。
人家是马,她是骡子,比不过。
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想到宋旸谷这人要是给逮到了,成了阶下囚,好一点儿的发配苦寒之地,坏一点儿的跟这他伯父一起刮了。
眼泪就下来了,君是天上月,怎能卧铡刀。
擦擦眼泪,直接冲进官路两旁田里去,她瞧见那里有人地里干活儿,“我有骡子,带我走山路,送一头骡子。”
一头骡子,已经比得上农户半边身家了。
人家伺候庄稼的,京郊的人向来见多识广,“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扶桑噗通下来,“老伯,是十万紧急的事儿,您只负责带路,其余什么不用管,跟您一点干系都无,还请您指路。”
她的语速急切,“官路要一个时辰,山路您肯定知道小路怎么走,要是再耽误下去,这骡子今年夏天怕是不能给您担水,秋季不能担麦子了,冬天您还能骑着去城里卖卖山货。”
又脱下来自己的长袍夹袄,里面一身短打,“这些也留给您家里孩子穿,您知道我办的事儿不好办,这事儿成了,我自然不会找您,您也不会跟人讲。”
不过三五分钟,这事儿竟然教她办成了,直接从田里走的,那人把衣服绑在骡子上,自己牵着不撒手,愣是带着她从山里走。
从这里去庄子上,翻山要两座,一大一小,要是没有人带路,只怕是围着山打转,不知道走多少冤枉路。
扶桑一身热汗,正是五月草木葳蕤的季节,她是没太下过力气的人,心脏累的要跳出来了,自己摔在山坡上滚一身鬼针子,隔着衣服直接扎在腰上,一阵刺疼。
她自己不敢用手拨开,咬着牙,“还有多久?”
“前面就是了,越过这个坡再下面就是。”
扶桑再问,“咱们走了多久了?”
“两刻不到。”
扶桑不知道马力如何,她都走着一步了,就是滚着下去都不能叫宋旸谷给人逮住了。
等到了坡顶,人老伯不肯走,指路,“顺着这个小道儿,你下去就是了,看见那个方向了吗?那个地方叫龙门顾,庄子就在里面,不到庄前不见庄。”
寻常庄子居高临下就能看见,可是那个庄子风水就比较独特,窝进山里了,你到跟前儿了,才能看见,只管按着方向走就是了。
所以叫龙门顾,传说是当年金龙飞升上天,回首一顾的地方。
扶桑没看见庄子,她没来过,咬着牙自己就,深呼吸一口气,小腿微微曲着,一气儿跟个小牛犊一样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