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秉儿来京时只有一个小竹篓,里面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东西。云三夫人立刻将新春后刚裁剪的几套衣衫给姜秉儿拿去,又指了两个伶俐的小丫头先伺候着。
怕姜秉儿不知晓府中如今的情况,一边闲聊一边告知姜秉儿。
云家如今有两个年岁还小的公子,三位姑娘在家。
公子暂且不提,姑娘们一个是三夫人的女儿云萱,十六岁。一个是云二爷家的云葶,十四岁。另一个是云溪奉姨母的女儿,梁姝。十六岁。
云三夫人提及府上的姑娘,有意无意跟姜秉儿说到当年一桩旧事。
云府满门抄斩,云溪奉母亲的妹妹也因此受到牵连,被夫家打伤,带着女儿被赶出门。全靠当时云溪奉的小舅相助,将娘俩接了去。
云溪奉得以翻案,重新开府后将小舅姨母和表妹接了来。
“按理说姑娘该是遇不上的。只怕姑娘不知晓到底不好。我碎嘴与姑娘说一句。府上的舅爷是将军的亲小舅。当年为了云家一事奔走,御前被此杖责,腿脚落下了毛病。姑娘若是见着了,可别怕舅爷。”
姜秉儿默默点头。
当年云家那事闹得着实大。
清廉一辈子的太傅云大人因为一封信,被先帝下旨查抄。成年男丁如数入狱。门下弟子四下走动试图替恩师求情,却遭遇了御前三十仗。
三十位为云太傅求情的朝中臣子,于御前被杖责。而后先帝下旨,三代不可入朝。
此后,为云家求情的学子们逐渐少了。
所有人都以为云家残剩的妇孺们最后会凄惨死去。谁也没想到,会有一个身上背着奴籍的云家子,从血海战场中为云家挣出一条活路来。
姜秉儿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
说起来云溪奉能成功,其中也有她的功劳。
奴籍的云溪奉不可离开买主家。但是入赘给姜家,在府衙登记过的‘姜云溪’就没有任何限制了。
也因此他在得到新的身份后,迫不及待地在那一场属于他们的婚礼上,逃走了。
姜秉儿咬着唇觉着自己的情绪有些受到影响,连忙摇摇头。
别想了,过去的时候早已经成了定局,如今只要能解决冉家事,找回被窃走的休书就足够了。
姜秉儿新挪到云三夫人的院中,此处厢房倒是一切收拾妥当,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还添置了不少新鲜瓜果,糕点茶水。
算得上是暂住中,环境最好不过的了。
她刚与丫鬟将床铺收拾好,这里就迎来了一波客人。
也不是客人,云家的两位姑娘和表姑娘。她们才是自家人,只有她是外人。
“姜家阿姊好,阿娘怕阿姊一个人无趣,着我来烦阿姊玩。”
云家的云萱姑娘教养极好,生的也是白净可爱,跨过门槛外头笑吟吟地与姜秉儿先招呼了一声,得了她的话才进来。
云葶姑娘年岁小,也沉默,不知为何一直在打量姜秉儿,快被发现的时候就飞快移开视线。等姜秉儿的目光移开,她又歪着头,悄悄盯着姜秉儿看。
姜秉儿以往经常带小姐妹玩,尤其是这种一眼看到穿的女孩儿们,她很好拿捏。
请了几位姑娘进来落座,随意说了几句外面的见闻趣事,就引得两位云姑娘一脸认真听她说话。唯独表姑娘梁姝,始终抱着手臂满脸不快得盯着她。
“我有话问你。”
梁姝倨傲地仰着下巴。明明是在对姜秉儿说话,却没有看她。
姜秉儿嘴角笑意浅了浅。若是换做以前,或者说只要换做别处,别人家的表妹,她的脾气都不会容忍别人对她这般无礼。
但是……
这里是云家。她是云溪奉的表妹。
她掰开一瓣橘子塞进嘴里。酸的她腮帮子疼。
冷静了些。
“梁姑娘请问。”姜秉儿甚至是笑吟吟地,看起来很是和善。
“你来寻我表兄,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梁姝的问题问的姜秉儿一阵无奈。
“云将军战无不胜,雄壮威武,我等受庇佑的子民对将军敬仰万分。”她委婉地说道。
她敢,她能有坏心思吗?保命都来不及呢。
云萱悄悄拽了拽梁姝,怕她说错话。
梁姝却还记得昨晚上的心情。表兄除了家人外,对外人可从来没有多半个眼神!昨天居然会留一个乡野村姑同桌而食!更别提还让她住在栖园里!
她一整夜没睡,今日见到姜秉儿,半点好语气都没有。
“我可告诉你,你就算对我表兄有什么心思也都收着。”梁姝凶巴巴盯着姜秉儿。
姜秉儿嘴角一勾,好脾气地打算先答应下来。
而后,梁姝不顾两个妹妹的阻拦,掷地有声说着。
“他已经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