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奉这一次沉默的更久。
他被姜秉儿弄得撑不稳,一头栽在她的床上。
闷着声,又问了一句:“如果是会让你很生气很生气的事呢?”
姜大姑娘干脆利落地说道:“那不会原谅的。我小气。”
她很有自知之明。
能给阿云一次机会,那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忍让了。怎么能是让她很生气很生气的事情呢?
绝对不行。
少年得到了这个答案,并不出他意料。
姜大姑娘就是这样的人。
“怎么才会原谅我?”
姜秉儿不由得觉着这是一个超出她现在能回答的问题。
她不懂。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遇上过,我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偏心地趴在床上,头正在手臂上,冲着云溪奉笑。
“如果是你的话,时间长了或许我就会稍微原谅你一点呢。”
云溪奉明白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往前挪了挪。
少年的额头贴着姜秉儿的额头。
“那我会一直等你的原谅。”
姜秉儿当时觉着他状态不对,抬手捧着他的脸颊。
“阿云,你是在不高兴什么吗?”
“不是。”
云溪奉躺在她的床上,抬手遮着眼睛。
“我只是想到成婚当日,我害怕。”
害怕?
当时的姜大姑娘太傻了,还以为之前云溪奉的态度变化都是因为害怕,不由得傻乎乎笑呵呵地安慰云溪奉。
“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呢。”
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对云溪奉好的。
……
当年的姜秉儿不懂云溪奉说的是什么意思。
后来那件事过去了很久很久,她才想起来云溪奉当初说的话。
后来想想,她真是个笨蛋,被人耍得团团转。
回过神来,姜秉儿又瞪了云溪奉一眼。
但云溪奉说完那句话就沉默了下去,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
那可不是个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往。要姜秉儿来说,恨不得去求神拜佛,把这段过往从她人生中割去。
姜秉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拽了拽云溪奉。
别想了,想什么都没有用的。
云溪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反手攥住了她的手指,揉了揉她的指尖。
老国公夫人一会儿看看云溪奉,一会儿看看姜秉儿,上了年纪的人,人生百态见多了,很多事情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一二。
这明显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隔阂,她老婆子不能问。
两人一阵沉默,也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来通传,说是皇后的凤辇到了。
皇后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这种时候他们自然该从老夫人的房中避让出去。
姜秉儿和云溪奉离开的时候,甩了好一会儿才将他的手甩开。
两人出了主院,按照侍女们的指引前往戏楼子听戏。一路沿着廊下走,姜秉儿手中的扇子一直在摇,抿着嘴左右打量着廊外的新鲜花卉。
老国公府有些年头了,许是家中女眷喜欢花卉,到处都能见到花圃盆栽。也许皇后殿下也是小的时候耳濡目染,对花格外中意。
现在可能是因为皇后格外中意花,廊下两侧几乎随处都是新鲜的盆栽花卉,瞧着五颜六色的,甚是夺目。
姜秉儿的一双眼全落在左右盆花上,就是不看身侧的云溪奉一眼。
云溪奉侧眸看着她。
他有些犹豫,有些话由他来说,总是一种托词。
事实上无论怎么说,当时他的那个行为对姜秉儿来说,对姜家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姜秉儿看得见他在看她,他不肯说话,那就不说呗。
看谁耗得过谁。
姜秉儿滴溜溜跑得可快了。
戏楼子里戏台子上已经有一台祝寿戏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堂中摆放了几排四方桌椅,中间竖了一道屏风,左右隔开席位。
来了不少宾客已经在听戏了。
皇后前来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将客人集中在戏楼子里,等等面见皇后也方便。
姜秉儿瞥见云三夫人的位置,猫着腰儿从后面去,坐在她身侧。
云三夫人还在和旁边的一位贵夫人说话呢,猛地见到了姜秉儿,一愣,而后捂着唇小声与她说:“皇后的凤辇已经到了。”
姜秉儿点了点头:“我知晓。”
见她知晓,云三夫人就不做声了,而是叮嘱三个小姑娘待会儿要有眼见力,见到皇后要行礼。重点叮嘱的是梁姝,她没有见过皇后,怕她礼仪上出错。
姜秉儿坐下,云溪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到底是宾客左右分席,他去往了另一侧。
姜秉儿淡定地抓起一把瓜子,也不嗑,捏在手中用指甲剥着玩。
云三夫人见她捏着瓜子玩,不由得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