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妾常独栖(66)
丫鬟们被她遣走,屋里只剩下两人,从云一贯在这个妹妹面前无拘无束,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道:“谁要画猪头,我是要在上面写一句‘薛从容是大傻子’,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喏,你写吧。”从容大方的将自己的腿伸过去,示意其别客气,态度要多好有多好,从云反倒不想下手了。
想了想,她道:“听祖母说,你的婚事还是推到了明年开春,你想让从佳先嫁过去?”
从容点了点头,从云就气得拿毛笔在她脸上划了一道,骂她:“你个傻的!”
从容被骂了也不气,笑呵呵的挽了她的胳膊靠了上去,把脸埋在从云宽大的衣袖里。
“咋了,不好意思啊?我说你……”从云还想再说她几句,突然觉出了不对劲,透过衣料,她感到一小团濡湿,从妹妹与她接触的地方传来。
从容在哭?
这一认知让她慌了,以为是自己让她受了委屈,忙连声道歉:“容儿,我不是故意说你傻,姐姐只是恨铁不成钢,也不是……唉,别哭了,姐姐给你道歉。”
从容只是摇头,抱着姐姐的胳膊默默哭了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姐姐,我不想嫁了。”
这些日子的不甘,不能说的秘密,压抑在心中的委屈终于在关爱自己的堂姐面前溃不成军。从容不想说话,只想哭。
从云在短暂的愣神后反应过来,不由爱怜的抚着她乌黑茂密的长发,给予无声的安慰。
这种事,任搁谁身上都会不好受吧,可偏偏是自家人……从云将哭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冻得抖抖索索的小毛怪物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说真的,你得帮我。”
哭了好一阵子,从容才不好意思的从从云怀里退出来,擦了擦眼泪,她正色的看着从云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嫁给秦家珩了,你有什么好法子么?”
打从一开始,从云就觉此事无处不透着蹊跷,她可能不完全了解从容,但和从佳从小斗到大,隔三差五的过招,可以说非常了解这个庶妹的性子,眼高于顶,怎会甘心做一个藉藉无名的人的平妻,眼下见从容这副样子,心道果然不简单。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问从容。
既然已经寻求她的帮助,从容就没有好藏着掖着的,把这些天来的经历都告诉了从云,听得后者可谓是青筋暴起,只想冲到从佳的院子狠狠打她几巴掌才好。
可她也明白不能这么做,若泄出个一点半点,那整个薛国公府都会沦为别人的笑柄,就连已经出嫁的她和从月也不能幸免。
这个从佳……
“你说的法子我看行。这是件丑事,绝不可泄露,可要让当成哑巴亏咽下去也绝对不行,你先当做不知道,至于从佳那里,我会想办法透露给她王婕妤的事的。”从云沉吟着,给她出主意,“等到她月份大了,你大可不必直接告诉叔父,你可以用点小计策令她自己在家里蹦出来,也让你能够抽身事外。”
见妹妹还懵着,从云示意她靠近点,附耳说了些什么,听得从容直点头。
因从容伤着,大大小小的宴会都不能参加,与她交好的各家小姐少不得都过来探望,她虽不用下地,可频繁的应酬着也是费心神,世子夫人见她总是一脸倦容,为她挡了不少人。
日子一晃就到了第二年正月,从容脚踝上的绷带夹板已被拆除,日常只需好好养护。此时从佳的肚子已经快六个月了,可能是她本偏瘦,天气冷衣裳穿得多,倒也看不出来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从容看她面色红润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十分不解。按道理等到她出嫁时肚子都得有八个月了,就算因束腹和节制饮食外表不显,可嫁过去一两月就生下孩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吧。这从佳也真沉得住气。
哦,差点忘了秦家。
到时候随便安个什么错处幽禁几个月什么的,实则让她暗中生产照顾孩子,若之后有人质疑孩子过大,只消说孕期滋补过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而她既然已经成了秦家珩的妻子,自然是要帮着他们隐瞒的,因此她什么也不会说。
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可他们是否算到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了呢?
时机来得很快。
四皇子府传出喜讯,从云怀有二个月身孕。消息一出,国公府大喜,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不顾宵禁亲自到了四皇子府探望。
几天后就是四皇子的生辰,孩子的到来让得他十分欢喜,甚至决定要大办一场,还是老夫人劝解了半天,才勉强打消这个念头。从云看他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笑着劝解:“相公,祖母说的对,咱们不能让孩子的福禄寿都走在了前头呀。况且到时场面是大了,可妾身现在很是怕吵,有一点小小的声音就睡不着,还是依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