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妾常独栖(6)
薛秦氏闻言,心中大喜,这主持中馈,本就是当家主母所应做的,也是地位的象征,可偏偏老爷一直借口她身体不好,竟让莫依依那个贱人得了,她几次提出异议,不仅没达到目的不说,还惹得老爷心生不快,久而久之,她便不敢再提。
算这贱人识相,主动提出来了。
但面上不敢表露丝毫,只静静的端坐在那,默默品茶。
在座的人神色各异,仆妇们皆眼观鼻鼻观心,气氛渐渐凝固。
小孩子对周围环境气氛是最能清楚感应的,薛英华此刻明显感到了不对劲。他左瞧瞧,右看看,发现他的父亲母亲均是沉默不语的喝茶,好像周遭的事完全与他们无关;大姐从月看似冷静,实则手中帕子早已被捏得变了形;二姐从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好像突然对摆在角落的万年青很感兴趣,视线一直不离它左右。只有三姐从雪,如他一般,对当下的局面很是茫然。
于是他偎到二姐的身边,有些局促不安的拉了她的袖子。
薛从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算是安慰。
就在众人或冷静,或迷茫,或不安的时候,薛侍郎终于开口了。
他将手中的茶杯往坑桌上一放,淡淡的语气在花厅里响起:“你管得很好。夫人这几年精神不济,身体也不好,就别让夫人更劳累了,这家,你先管着吧。”
薛侍郎这话说的很轻,但在众人心中砸下的份量极重。且不说薛秦氏,就是冷静如薛从容,也是微微一惊——她原以为薛侍郎会换个理由——更不用说一向讨厌莫姨娘的薛从月了,一双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的瞪着拿眼睛睃着薛秦氏、满脸得意的莫姨娘。
“爹,这不妥吧,哪有主持中馈的不是正室夫人而是姨娘的。”薛从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并使了个眼神给还在迷茫中的妹妹。
薛从雪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帮腔道:“是啊,爹,娘才是正经的夫人啊,您这样让她面子往哪搁,还能镇住那些成精的仆妇吗?”又拉上薛从容:“是吧,二姐?”
薛从容只是道:“是这个理儿,可是爹也是为母亲着想,母亲的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这几天又连连赶路,想是更累了,何不先休息休息,等身子好些了再接过来。母亲,您以为呢?”
薛秦氏本来听到第一句,笑容不可抑制的展现,可后面却不是她想象的意思了,薛从容越说,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已是铁青一片。听到薛从容的发问,薛秦氏一愣,言不由衷的答到:“容儿说的是。”声音颇为苦涩。
薛从月就怒瞪薛从容一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这个理,可想到要在那贱人手下生活,心中别提有多烦闷。心里正琢磨着,就听见薛侍郎的声音,一锤定音:“就先这样吧。”
将反对之声全压在了各自喉腔里。
事情已成定局,再说下去只会引得薛侍郎不快,反倒不美,薛从月只好按下不提。
她把视线转向莫姨娘,眼神犀利。
第二天一大早,薛侍郎带着一家大小,离开宅邸,去了位于杨木林胡同的薛国公府。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有人居然比他们更早到。
“那是谁家的马车?”薛侍郎随口一问。
来迎的小厮答到:“是七皇子的马车,还有安三公子也来了。”声音很是恭敬。
薛侍郎脚步一顿,转向了小厮,语气微凝:“安三公子也来了?”
安三公子?
安阳侯最小的儿子?
薛从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华盖马车旁边的那匹高头骏马,想起了之前的冲撞。
没想到那个混世大魔王居然也在这儿。
薛国公大约五十,虽然发须皆白,但看上去精神矍铄,显得格外硬朗。其一双眼睛十分有神,只是太过犀利,胆小者不敢与之直视。
“父亲。”薛侍郎躬身行礼。
“好好好,安儿。”虽然昨儿个在皇宫里已见过,但此刻薛国公看见二儿子还是很开心。
又看见了薛侍郎身后的薛英堂等人,心中更是高兴:“堂儿,不过一月不见,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嗯?”
薛英堂这几年一直在国子监刻苦读书,薛国公经常招了他回府小住,月前薛英堂随着国子监祭酒去了趟徐州,在薛侍郎到京城的前一天才刚回来。
“很好,男孩子就是要多到外面去闯荡,才能知道这天地有多大,增长见识,开阔胸襟,很好!”
“祖父说的是。”
薛国公哈哈大笑,一转身,眼中一亮:“安儿,这就是我三个孙女吧,嗯,哪个是哪个?女大十八变,除了月儿出生那年看过襁褓外,这十几年没见了都认不出了。”